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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柳綽沒有忽略燕澤眼中一閃而逝的情緒,她打量著燕澤依舊溫厚的模樣微微覺得有幾分奇怪。因為她姑母身處中宮,她自小出入皇宮的機會很多,對幾位皇子都有一定的了解。和喜怒無常的燕輝或者驕奢淫逸的燕禎不同,燕澤自小本性仁義溫厚,曾為了不使伺候自己的宮人受罰忍著不小心別在衣服上的針扎了自己一個上午。若是她了解的燕澤,斷斷不會在一個喪失夫君的孤苦無依婦人面前露出這樣的情緒。
燕澤此來代表的是天家的恩典,傷心難平雖是人之常情但難免會顯得不知恩。許夫人不是無知小兒,她壓抑著悲傷和無措千感萬謝地謝了恩,她知道刑部和京兆尹的官員勢必要再去案發現場查看,然而她實在不想也做不到再次去看自家夫君被歌喉的慘狀,便以自己身體不適為由招來府中管事招待先一步告辭了。
許夫子死得太過湊巧,柳綽本就想從現場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只是因為身份原因一直不好過去,如今燕輝來了,她跟在燕輝身邊倒也名正言順。
查案和他們關係不大,燕輝也沒有那種想要看血腥場景的獵奇心理。他本意是想找個藉口帶柳綽先行告辭,結果一回頭看出了柳綽的考量與打算,「先走吧」這話頓時就說不出口了。燕輝心情複雜感慨了一番自己的原則,最後還是毫無底線地帶著柳綽跟上了大部隊。
許夫子今日休沐,他依照往常的作息卯時起身洗漱用完早膳後在書房看書,巳時蘇玉真和上官泓來到許府門外送上拜帖,小廝拿著拜帖來書房請示許夫子的時候敲門久敲不應,不得已請來管事推門進去一看才發現許夫子已然遇害。
他倒在書架旁邊,脖子被切斷了一半,只剩皮肉和一半點兒未斷的頸骨堪堪吊著腦袋,血噴得滿書架都是,畫筒倒落在地,不少畫卷散了開來,被滿地的鮮血浸染得鮮紅。
「真慘啊。」
「是啊,什麼仇什麼怨啊。」
京兆尹檢查屍體的差役仵作看著被切斷半個脖子的傷口感慨著。
「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講閒話?!驗出來什麼了嗎?」引著燕澤一行人來現場巡視的少尹恨鐵不成鋼,恨不得上去給他們一人一腳,這種辦事態度讓這些大人物們看到會怎麼想!
仵作雖不識得人但卻認得絛帶,他咋見為首的一人腰間配帶的代表諸王的赤綬嚇了一大跳,連忙跪俯戰戰兢兢地回道:「從留在口中和食道中的食物殘渣來看許大人應該是在用完早膳後沒多久就遇害了。殺人者手法老練,一刀封喉,兇器應該是一把極利極快的彎刀,刀身窄而長,彎曲的弧度很大,而且刀身上應該有一道防止卡刀的血槽。」
柳綽心中咯噔了一下,她面色不佳地給燕輝遞了一個眼神。其他人或許很難立馬反應過來,但柳家在北境戍守了幾十年,幾代人都埋沒在大漠黃沙之中,柳綽聽見仵作的描述立馬知道了兇器的長相,那是北夷人慣用的彎刀!
?燕輝完全沒有明白柳綽這一眼的意思,這種感覺就和朝堂議事中朝臣們時不時想要用眼神和他交流一樣。眼神交流是要靠對事情背景差不多一樣的的了解和認知啊,對待一個對你們這個架空時代一無所知的外來人員,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嗎,我真的很怕會錯意變成搗亂啊!
刑部和京兆尹的官員一直在討論兇器可能的模樣,倒是上官泓在一旁聽著插嘴道:「聽著倒不像是大魏境內常用的,有沒有可能是外邦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上官泓。
「做、做什麼?」上官泓故作鎮定,「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京兆尹的少尹沒敢接話,刑部侍郎王郎倒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他順著上官泓的話略微一思考:「上官大人所言不虛,只是外邦之人為何要千里迢迢趕來安京刺殺許大人?」
能在管轄安京城治安的京兆尹任職的都是人精,上官泓一提起外邦京兆尹的少尹就立馬察覺出此事絕非尋常兇案,他聽見王郎的疑問,乾乾地打了幾個哈哈,此事既然已經移交給刑部,那他自然是越少蹚渾水越好。
王郎倒也沒有在意京兆尹的態度,他不過是習慣用提問來整理查案時的思緒。
「不知上官大人上官夫人和三皇妃殿下為何會在此處?」
上官泓微微皺眉,王郎公事公辦的查問語氣讓他覺得有幾分冒犯。他哼了一聲,語氣儘是諷刺:「我因小人之言蒙冤至今已有半月有餘,你們刑部辦事不利各種推諉還不允許我自己來查嗎?」
王郎有些莫名,他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您是說齊澤林的案子?」
上官泓:「正是,我查到許夫子三個月前曾調檔過進士考的謄繕,誰知道是不是他當時將我的進士卷抄謄了出去!齊澤林給出的物證無非是官營局令為元平十五年進士考特製的宣紙,但若是有人買通了官營局令的造紙人員迫使其偷偷偽造了一張呢?誰能保證不是許夫子和林平之共同做了一份偽證帶到御前?」
心思各異的幾人一時有些沉默。
「上官公子見縫插針推卸罪責的手段真是高明,髒水說潑就潑,如今許夫子已然遇害,就是任你百般誣賴也無力辯駁了,」柳綽似笑非笑,直視上官泓,「只是人在做天在看,齊澤林到底有沒有誣陷你、你到底頂替了誰的功名,你的心裡比誰都清楚。我聽說蒙冤而死的冤魂若執念不散就會一直徘徊在害死他的人身旁,你午夜夢回之時就不曾夢見過被你頂替功名之人的冤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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