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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柳綽望著圍著四四方方的院子,突然覺得好一陣悲涼。

    蘇玉真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自己這幾年攢的眼淚都流盡似的,她接過柳綽遞來的絲帕,良久,她哽咽中帶著濃濃的鼻音:「對不起。」

    柳綽知道蘇玉真針對的是方才她羞憤之下的言語,柳綽不在意地道了一句「無妨」。

    也許是最不堪的一面被撞見已經無所謂了,也許是太久沒有和柳綽單獨說過話讓蘇玉真找回了幾分年少的感覺,她看著柳綽那副淡淡的毫不在意的表情咬牙切齒道:「你知道當年一起陪公主讀書的時候為什麼有那麼多世家女看你不順眼嗎?」

    柳綽微微挑眉,似乎沒有想到蘇玉真會突然提起過去。

    蘇玉真:「對,就是因為你這副冷眼俯瞰眾生紛擾還帶著淡淡悲哀的表情!你不知道你這副樣子很讓人牙癢嗎?世人熙熙攘攘為名為利,獨你如傲雪寒梅迎風獨立冷眼旁觀清醒地嘲笑世人庸庸碌碌?」

    柳綽哭笑不得:「你是在我說還是在說你?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和熙熙攘攘為名為利的人有何不同。」

    「是,」蘇玉真沒好氣地擦拭去殘留在臉頰上的眼淚,「你眼中悲哀都是因為你從庸人中看到了自己,感同身受。」

    「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人、生、氣、啊!」

    「還好吧,」柳綽面對蘇玉真的抓狂很淡定,「以己度人是人的慣性,你覺得我的眼神有這些情緒只是因為你為生活所累,在現實中選擇的生活和你的理想相差的太遠,你理想的一面在嘲笑你現實的一面罷了。何況兩年相處下來我和大家的關係都不錯,倒是你自視甚高直到最後也沒幾個熟人。」

    「......」

    蘇玉真被柳綽一擊必殺,無言以對。

    「我不理解,」蘇玉真咬牙切齒,「像你這種動不動就喜歡戳人肺管子的人,我當初為什麼會和你關係不錯?」

    柳綽:「說明你喜歡真實,並不喜歡虛假吹捧。」

    啊!這些年被打壓蹉跎,她都不會如何反唇相譏了!

    柳綽淺淺地笑了笑,幾句話倒是讓她找回了幾分和蘇玉真年少相處時的感覺。

    她示意著蘇玉真臉頰上的紅腫,「你打算怎麼辦?」

    蘇玉真輕輕摸了摸,絲絲刺痛從麻木中傳來,露出幾分苦笑,神采漸漸被落寞所替代:「找點冰敷敷吧,要不然還能這麼辦?」

    柳綽直視著蘇玉真的眼睛:「你知道我問的不是當下。」

    蘇玉真像是覺得好笑一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如今已經嫁給了上官泓,你覺得我還能怎麼辦?」

    柳綽抓住蘇玉真的手腕,慢慢地將她的衣袖掀開,結痂的傷口混雜著癒合的傷疤縱橫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杜若沒有忍住都驚呼了出來。

    柳綽沉默了一會兒方開口道:「最近有一個人和我說過一番話,雖然他這個人很討厭,但說的那番話倒還值得一聽。他說即使成婚也可以再次選擇,沒有必要困死在一方宅院中。上官榷上官泓父子兩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我對人有過承諾,一定會讓他們為頂替功名之事付出代價。你好好想一想,只要你敢,其實還有很多方法可以跳出來。」

    第十七章

    蘇玉真最終也沒有說好或者不好,只是神情慌亂的離開了。柳綽記得上一世蘇玉真的結局,小產後落水而亡。她穿著一襲白裙身上沒有佩戴一個首飾,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走進結冰的湖水中央,在裂開的洞中跳了下去,五天後才被找到屍身。

    也許是同為女子,也許是見過蘇玉真年少的風采和張揚,柳綽是真心希望蘇玉真能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柳綽在後院陪傷心欲絕的許夫人坐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京兆尹就找了刑部的人過來。謀殺朝堂命官這種大案要案京兆尹直接移交給刑部倒也正常,只是柳綽沒想到和刑部侍郎王郎一起過來的竟然還有燕輝和大皇子燕澤。

    燕輝神情匆匆,下馬後就直奔內院,直到看到柳綽緊張的神色才消散了幾分。

    「嚇死我了,我在宮中聽到許府遇刺,記起你今日要來許府,」燕輝仔細看了看柳綽,見確實沒有什麼明顯傷處,但仍然不放心的問道,「你沒出什麼沒事吧?」

    自那晚不歡而散後柳綽已經有好幾日沒有見過燕輝了,她沒有想到燕輝竟然會因為擔心她而匆匆趕來。然而許府新喪,客人來訪不先寬慰主人也著實不妥,柳綽搖了搖頭,示意一旁哭得正傷心的許府家人,道了一句「無礙」,小聲解釋了幾句。

    和燕輝因私而來不同,大皇子燕澤此番過來是代聖上撫慰許家。燕澤長相端正氣質溫厚,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在民間都素有仁厚的美名。許夫人還未行禮燕輝就先一步托住了她的雙臂,寬慰的言辭懇切格外令人動容:「許夫人不必如此,許公是儒學大家,一生克己復禮為國為民,聖上得知許公慘遭橫禍悲痛萬分,特讓我親自督辦此案,一定會將犯人繩之以法還許家一個交代。逝者已矣,還望許夫人珍重己身。」

    許夫人被燕澤的話牽動心緒,逝者已矣家中的頂樑柱再也回不來了,未來只剩她一人形影相弔,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打理偌大的府院。許夫人一想到這些就不由悲從中來,嗚咽聲停也停不住。

    燕澤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然而轉瞬即逝。他很快地維持起溫和的表情,俯身細細寬慰道:「許公崩逝,許家如今都指望著您主持大局,傷心傷身,許夫人就算不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也該為滿府滿院的人振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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