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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獵獵寒風呼嘯地迎面向二人刮過,帶走了所有的枷鎖和責任,天地間靜得只有耳邊的風聲。烏騅的馬蹄揚起飛雪,久違的恣意和自由充斥在柳綽的胸膛。沒有人能在飛馳的馬上看清柳綽的表情,所以她無需偽裝,也無需虛與委蛇。
這一程明明很長,但柳綽卻覺得短的只有一瞬。
柳綽拉韁制住瘋奔的駿馬,馬蹄在馬場前高高揚起,落下後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她將心中的意猶未盡勉強地壓了下去,一呼一吸間已恢復平日的恭敬守禮。
林間賽馬本就危險,燕輝說得囂張但實際上並沒有想要真正和柳綽比,但柳綽的馬技卻著實讓他有了些許驚艷。
「厲害啊,」燕輝長腿一邁從馬上下來,他上次偶然聽杜若提起柳綽會騎馬,沒想到這個「會」是這麼會,他扶著柳綽下馬,笑容可掬,「你贏了,想要我做什麼?」
隨性而為一會兒也就罷了,柳綽沒有在燕輝面前太過放肆的打算,更何況她看得出燕輝並沒有盡全力。
「殿下說笑了,妾身淺薄之藝,若不是殿下相讓,怎麼可能勝過殿下。」
「這可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燕輝的眼睛很明亮,「你若覺得比得不盡興,不如來年春天長草了再比一次?」
承諾一旦出口柳綽總會盡力做到,是以在這件事情上柳綽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不留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殿下的承諾可有時限?」
「三年之內吧,」燕輝怕時間說長柳綽說不定就忘記了。
三年?元平二十一年?柳綽思緒幾轉,但沒有在表情上表現出來。
冬日天黑得很快,來回跑個馬的時間太陽就沉入了山背,因為賽馬激起的暖意在寒風的侵襲下已經散去大半,可是柳綽沒有在燕輝身上看到打道回府的意圖。這麼晚了,還能在馬場做什麼呢?
......
第十二章
回答柳綽的是馬場邊架起的烤架和熊熊燃燒的篝火。
「來來來,」燕輝推著柳綽來到篝火旁邊,「往這兒坐,暖和。」
柳綽看見架在火上的羊排微微一愣。
在羊排前忙活的是一位老婦人,年近五十,慈眉善目的臉上布滿了皺紋,是馬場管事的媳婦。
跳躍的火舌在醃製的羊排下跳著戈探,細嫩的羔羊漸漸變得金黃,油溢出來,一滴滴地落在紅柳枝做的串夾上。紅柳枝特有的香味被烤進肉心中,分解了羊肉的膻味。金黃焦脆的外皮看得格外有食慾,濃郁的香味被清冷的夜風帶到鼻尖讓柳綽由衷地感覺到餓了。
老婦人樂呵呵的,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三殿下提前好幾日和我們打了招呼,說一定要讓您嘗一嘗。」
「可不是,」馬場的管事是一個瘦瘦的老頭,有點佝僂,鷹鉤鼻,眼神很銳利,是一個很厲害的相馬師,熟悉馬性,也沒看出手法,輕拍幾下就安撫住了見火焦躁的馬匹,「一連提醒了我們三日,好像生怕我們會捲鋪蓋跑路似的。」
燕輝哈哈笑出來,看起來應該和他們很熟,完全沒有架子,他向柳綽解釋道:「那日我被朝中的事情絆住,來得晚,跑完幾圈馬下來天都黑了,飢腸轆轆,發現他們正好在烤羊。哇,香得我,當即就加入了他們。本來我想的是填點肚子,結果沒想到意外的好吃!外焦里嫩又香又沒有膻味!就想著你過來的時候也嘗嘗。」
柳綽有些意外,她知道此馬場背後的主人是皇上最小的弟弟景王,這位王爺不涉黨爭寄情山水瀟灑度日,深受皇帝喜愛。管理馬場的人景王叔的家臣,據說性格古怪,誰的面子都不給,她有一個堂兄就曾在此吃過虧。燕輝才在這邊練了幾日的馬,就熟成這樣了?
水靈靈的姑娘誰都喜歡,老婦人和藹可親地切了一塊最嫩的肉放在柳綽面前:「餓了吧,嘗嘗看?」
柳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種熱情直白的招待了,連忙拋去腦海中下意識地琢磨,眉梢掛著真誠的笑意,道謝後才小心翼翼地用箸品嘗。
燕輝含著笑,跳動的篝火在柳綽的側臉上打出明暗不一的陰影,帶著幾分暖意。其實他覺得柳綽這個人蠻奇怪的,看起來比誰都清冷,但卻會因真摯的善意而不知所措,也會因為別人對她的好而想要回報。
「好吃,沒有不習慣,是真的好吃。」
「夠了,真的夠了,您也多吃一點。」
柳綽生疏地應對著熱情,難得真切地感受到什麼叫做盛情難卻。
「哈哈哈,」燕輝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熱鬧,眼見柳綽前面的盤子就要放不下了,才樂呵呵地夾了幾大塊到自己碗裡,「真的夠了,她胃口小,您別給她切這麼多,她會因為不好意思剩下而讓自己撐死的。」
柳綽被戳中心思,臉有點紅,她不好意思地抬頭解釋道:「沒有,殿下開玩笑呢。」
燕輝就這樣笑著,也沒有說什麼,拿著小刀將羊排一塊塊剔骨切小後再放進柳綽盤中。老婦人看見燕輝的舉動,本就和藹的笑意更加濃了幾分。
一整塊羊排在眾人的努力下吃得所剩無幾,隨行的護衛也被分了不少,不過馬場老頭鍾愛的馬奶酒燕輝卻不敢苟同,也不知道是不是發酵技藝的問題,總感覺有一股子酸澀味。
酒足飯飽,馬場老頭拉著燕輝幫忙去看看馬廄的食槽,聽說是燕輝幫忙利用滾輪做的一個方便倒馬料的省力裝置出現了一點問題,拉繩下倒時總容易倒歪。燕輝踩在架子上,仔細對比著角度,小心調整,時不時還和馬場老頭斗幾句嘴,笑容賤賤的,總能把想上去幫忙的馬場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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