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不,」血濺朝堂當然足夠轟動,也足夠引起爭議,當年燕輝就是利用這點讓上官榷焦頭爛額了一段時間,但這一世不同的是她有王靄這步棋,所以無需用一條命來製造一個慘烈的開局,「我需要的只是一個能替我將此事順理成章地鬧到今上面前、鬧到大眾面前、逼迫今上不得不鬆口調查的契機。」
如今時局穩定,上官榷不會在這種時候對王靄動手,而王靄跟了上官榷這麼多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上官泓之事讓他恨得牙癢,但真反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她需要將局勢攪亂,逼得上官榷對王靄出手。
進士考事關天下文人仕途公平,此事一出都不需要她推波助潤,天下文人清流自會群起憤然,逼迫朝堂徹查給個說法。而私換進士卷之事複雜,也有一些年月,查起來不會一天兩天就結束。
上官榷身負案子,皇帝這時候還將巡防權交給他難免惹人議論,所以徼循京師改制之事就算繼續,兵權也輪不到上官榷了。
「黨爭,呵,」齊澤林諷刺地笑了一聲,「我們這種小人物果然只是你們這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們的玩物啊。」
柳綽默然不語。
齊澤林:「我若配合你,能替平之討回他應有的公道嗎?」
上一世齊澤林血濺朝堂,雖然打擊了上官榷,但林平之的事卻是不了了之。因為事情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而最初那顆雪子的公道卻早隨著他最後一位好友的死亡而被人遺忘。
「我可以答應你,無論此次成敗,只要柳家還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我就會盡力幫你替他討回公道。你進士考的資格雖然很難再有,但我可以托人替你舉薦入仕,只是起點比不上進士,但就像你在卷文中所寫,君子在上則息萬物之囂,在下則排一方之難,真想做事,其實不在乎起點高低。」
齊澤林聞言第一次認真打量起柳綽,也許是為了更好地說服他,也許是為了打消一點他的防備心,她沒有將斗笠完全放下,露了臉。世家閨秀是怎麼樣的以他的身份其實沒有見過幾個所以很難有所比較,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是相信她的,他看得出她做出承諾的認真和真誠,也相信她是一個有諾必守的人。
......
元平十七年大雪節氣,燕輝九日婚假結束的第一日就遇到大朝會。他凌晨四點就半死不活地被小廝從被窩裡給弄了出來,馬車在白皚皚的大街上行駛,他就在晃晃悠悠中繼續補覺。馬車停在宮門外,他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差點原地升天,什麼叫『透心涼心飛揚』!他感覺但凡他在雪地里多站一秒他的腳都能直接被掰斷。他跺著腳以最快的速度優雅又不失風度地趕到朝殿,好在能上朝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大臣,不少都被用慣了,皇帝也不捨得一鍵替換,是以早就安排了太監,請來早的人入殿等候。
皇宮內的地龍可比皇子府要好上不少,暖和得燕輝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了。他感覺他的靈魂已然安眠,跟隨眾人該跪時跪該拜時拜已經是身軀的自我意識了。就在他垂眸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讓所有注意到他的人都以為他只是在沉思就快要混完朝會之時,「咚咚咚咚咚——」震耳欲聾的鼓聲讓他激靈了一下,嚇得他整個人都清醒了。
「什麼人?」
「登聞鼓?」
他聽見周圍同僚二二三三的交頭接耳,表情嚴肅,都是一副緊張戒備模樣。
其實也好理解,事實上的登聞鼓可不像影視劇中那種設在宮門之外是個人過來有點冤屈想敲就能敲的。且不說它周圍有專門的禁軍把守,尋常老百姓沒點門路想敲?禁軍揍不死你。再加上有登聞鼓本就有明文規定——凡敲登聞鼓者,必關軍國大務,大貪大惡,奇冤慘案,如無事敲鼓,或所告之事有違,則杖五十。這話看起來沒問題,但實際上可操作的就多了。尋常人敲完登聞鼓需把訴狀呈交給監察院值勤的御史審看,如果確實是大事,再由御史將其領到御前。但到底是不是大事,是不是真的大冤,這又怎麼界定呢?靠的還不是御史的一家之見?
所以尋常老百姓想要靠敲登聞鼓來將告御狀難如登天,登聞鼓在大多時候不過只是一種用來給民眾展示朝堂公正的作秀手段,實際上真正能使用登聞鼓的人還是本就在朝堂上有權有勢的這幫人。
然而這些人閒來無事又怎麼會用到登聞鼓呢?所以只要登聞鼓響起,勢必就是有要牽扯出大人物的大事發生,而燕輝身為皇子,朝會時所站之地乃一線中的一線,是以一時周圍人緊張戒備也就不難理解了。
不過燕輝對此反應倒很良好,一來作為平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的五好少年他很難像周圍人一樣風聲鶴唳,二來作為龍傲天主角,他相信不管什麼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能解決,主角嘛,還不是隨便怎麼樣都能活?
御史不愧是打過招呼的,很快就將人帶了上來。燕輝打量了一眼來者,三十出頭,用他的眼光來看長得不賴,就像書中所描繪的那種溫其如玉卻自有風骨的君子。就是表情略顯悲涼,仿佛帶著視死如歸,給人一種悲壯的蒼涼。
訴狀是他親筆所寫,條理清晰用詞激昂,看周圍人的反應應該是屬於文采斐然那一類的。
經過幾天惡補,燕輝在文言文的造詣上差不多已經找回了高考的水平——通篇翻譯很難,但大致意思能懂——為了兒子的前途換卷殺人滅門?這簡直比窮小子寒窗苦讀十二年高考成績被權貴冒名頂替聽起來還更可惡啊,怪不得要反帝反封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