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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一個比一個清楚?柳綽黛眉微蹙,當年齊澤林手持供狀血濺朝堂的事情鬧得很大,再加上事關四皇子的母家,所以她了解不少。但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因為有前世的記憶做線索才能查得出來,知道的一個比一個清楚?這話什麼意思?這件事情除了她還有其他人知道?
齊澤林看見柳綽的表情,卻沒有表現出在意,那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和人聊過,如今講起來倒覺得恍如昨日,「當年我初到安京,年少輕狂,仗著有些才華,鬥文對詞,惹了不少事,也得罪了一些人。」
當時的他書生意氣,不懼權貴,覺得世道黑暗的上面總有光明,何況以他的才華,考上是遲早的事情,「我覺得我擔得起,所以不懼。但也不想連累旁人,是以並沒有將和他的交往放在明面上。」
「結果沒有想到陰差陽錯之下,呵,」齊澤林自嘲地笑了一下。
柳綽知道齊澤林自嘲的意思,進士考的題目由皇帝在提前一天晚上親選,想要提前知道難如登天,所以上官榷只能從考後的試卷著手。他尋訪了很久,終於讓他找到了這麼一個文采足以考中進士,但親友關係淺薄,就算是死了也沒多少人會在意的倒霉蛋。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在安京城也算是小有風頭,如果你和他的交情被放在明面,說不準會讓要害他的人多一點忌憚?」齊澤林的性格和柳綽想像中的差距太多,她想要他做的事情他恐怕未必會這麼容易如她所願,柳綽只能試試用言語來增強他的負罪感。
「不用故意激我,」齊澤林一眼就看出柳綽的打算,他冷笑了一聲,「為了把我從榜中划去他們都能想出父親名中帶『進』犯忌諱這種事情,忌憚?怕也只是多一個淹死的亡靈吧。」
當年他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只要足夠有才就行。父親名中帶「進」和「進士考」衝突,所以需要避諱,多麼離譜又可笑的舉報理由啊!但就是這麼一個離譜的理由,就褫奪了他的中榜成績,剝奪了他今生所有進士考的資格,多麼荒唐?呵,但就這麼發生了。
第九章
柳綽沉默了,大魏文武分明,柳家是將門,國子監貢院禮部都由上官家那些世家把持,此事她倒是可以利用言官爭取,但重新獲得進士考資格的可能性終究不大。齊澤林是清醒人,她知道利用此事做為籌碼很難,於是只能將話題重新繞回去。
「所以其實你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意外溺亡?」
「他一沾酒水身上就會起紅疹,所以平生從不喝酒,酒醉溺亡,呵。」
「你們是至交,他又曾救過你的性命,他這樣枉死,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替他討回一個公道嗎?」
「公道?」齊澤林看著柳綽,譏諷地笑了一下,「公道本該是你們這些身處高位者維持的,怎麼如今反倒要由我們來討,這話你聽聽,不可笑嗎?」
柳綽少見地啞然了一會兒,她知道齊澤林說得沒有錯,君子在上則息萬物之囂,予萬民以公道本該是上位者的責任,然而理是這個理,但若公道二字如此容易尋,她祖父又為何會困死沙場,寵妃又為何能凌駕皇后之上?
「你說的沒錯,所以今日我來,就是想給你一個替你友或者說你恩人討回公道的機會,我知道禮部當年並沒有收走全部遺物。」
齊澤林對上柳綽篤定的眼神,微微一愣。進士考結束當夜,他和林平之私下小聚,二人秉燭夜談,期間談文弄墨,大聊抱負——當然,說的主要是他,林平之大部分時間都是帶著笑安靜地聽著。第二日不出意料起晚了,為了趕時間不至於遲到,林平之赴關宴之前並沒有回住所,所以他進士考結束帶出來的東西便先寄放在齊澤林住處。
當年林平之的死因一傳出來他就已經想到了不對,出手如此縝密蓄意殺人的可能性很大,但林平之這種不怎麼吭聲沒什麼存在感的老好人能得罪什麼人呢?他便想去林平之家裡問問情況。結果沒有想到,只見到了一處坍塌燒毀的祖宅和一老兩小三具焦屍。
這些年他也曾暗地裡調查過,但地微無權,實在難有進展,直到......有人給他送來了當年進士考中上官泓的試卷。
前半部分竟然和林平之當年考場所寫的一模一樣。
林平之當日在考試中不慎打翻硯台弄髒了宣紙,交上去的那份其實是重新抄撰的,而被墨水弄髒的那份初稿便和其他雜物一起留在了他這裡。
看到這些,齊澤林怎能不知道林平之一家老小為何而死!
他起身回到屋裡,從一個珍而重之的木盒中拿出了那份被墨汁蓋了一半的進士卷,「你來找我是想要這個?」
進士考的宣紙由官營局令特製,用的都是羅紋宣,還在宣紙邊緣壓制了能用手摸出的凸起的年份。
誰知柳綽卻搖了搖頭,「你應該很清楚,這東西確實是一個較為重要的物證,但僅憑此物,做不了什麼。」
宣紙上的年份只能證明這是當年提供給進士考的宣紙,至於字跡,天下之大多少能模仿他人字跡的能人異士,就拿這麼一個語焉不詳的東西,別說是扳倒一個一品大臣,就是攀扯,都會有數不盡的人過來擋罪,根本不可能鬧到皇帝面前。
齊澤林懂了,他勾起一抹譏嘲,「所以你是想利用我的聲名以及和他的關係,敲登聞鼓,將訴狀直接遞到御前,越激烈越好,最好血濺朝堂,造成一個物議沸騰的局面,逼得今上不得不下令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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