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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雪後的陽光格外明亮,燒著銀炭的房內也很溫暖,柳綽端坐在案塌的一旁,沒有說話,只望著窗外的雪景,好像在盤算什麼,又好像是在發呆。不知道是不是燕輝的錯覺,他總覺得柳綽對他有點冷淡,就像是恨不得眼不見為淨的感覺。
是因為他昨天沒敲門嗎?
燕輝理虧的同時也有些慚愧,沒話找話地想要打破尷尬,他看了一眼桌旁的書,「左傳?」
柳府的人辦事效率很快,也就一天的時間,就將她要的信息都調查清楚了,看來除了她和燕輝的婚事不知為何提前了三年,其他的人和事都和前世相差不大。柳綽正在思考該如何布局,聞言沒太多想,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燕輝:「我可以看看嗎?」
柳綽微微一愣,身為皇子,左傳本就是啟蒙書籍之一,早該爛熟於心,他這時候要看這本書是什麼意思?
柳綽心中存疑,但一時也未能想通關巧,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殿下請便。」
燕輝拿起一翻。
靠,繁體!
還是古文!
還沒標點!
燕輝尷尬地把書放回原位,訕訕地笑了笑:「好書,嗯,好書。」
?什麼意思?
柳綽忍了一會兒實在沒有忍住,若無其事地拿起書,通過書痕翻到了燕輝適才隨手翻到的那一頁。
昭公二十八年,夏姬?
柳綽捏著書,狠狠地將其放了回去。
夏姬是春秋時代有名的美人,美艷風流,與多位諸侯大夫通姦,還引得君臣相殺。
燕輝拿著這篇和她說好書是什麼意思?諷刺她昨日勾引他的行為嗎?
回柳府的路上,柳綽再也沒和燕輝多說一句話,她算是想明白了,燕輝忌憚柳家,但又不能不依靠柳家,所以既不能在明面上和她撕破臉,又不能真的寵幸她,於是就想出這些方式羞辱她,讓她知難而退。
這樣倒也好,反正以柳家如今的地位燕輝也動不了柳家,她還懶得奴顏屈膝、曲意奉承。
馬車在柳府門前緩緩停下,燕輝先一步跳下車,他看見柳綽掀開車簾,自然地伸出了一隻手。
四周都是柳府的下人,柳綽知道燕輝在做戲,但她也不想讓她爹娘擔心,於是伸手搭上了燕輝扶她下馬車的手,
這一幕無端讓她想起燕輝當日來柳府迎親接她上喜轎的場景,她看著燕輝骨節分明的手,覺得有幾分怪異,當時她蓋著喜帕,視野被遮住大半,所以對唯一能看見的手格外有印象。她記得燕輝的手應該有更多的繭,而且食指側面並沒有一道仿佛銀針沾了藍色汁水扎進皮中留下的傷痕。
燕輝原本只是出於禮節,待柳綽真的將手搭在他手上後才感覺到有幾分心跳加速。奇了怪了,他行的端坐得正有什麼好緊張的?難道是因為即將要見其他人的父母?
雖然已經聽下人說了無數次,但真當看到康健的父母和完好的柳府時,柳綽還是差點沒忍住落了淚。她強忍心酸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了她父母對她的行禮,待和母親回到房中後,她再也忍不住了。
姜楓看著抱住她無聲流淚的柳綽,心就像是被人用鐵絲一根根地勒住了般,疼得無法呼吸。也許是因為知道她和柳堰延的夫妻關係並不和睦,所以柳綽自小就很獨立懂事,努力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完美符合她父親對嫡長女的所有期待,她從不會撒嬌,也不會喊疼,更別說是這樣抱著她落淚了。
姜楓像是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柳綽的背,待柳綽徹底平靜了下來後,才柔聲地開口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三皇子對你不好?」
「女兒只是很久沒有見到娘親,覺得,恍如隔世。」
姜楓微微一愣,隨後笑了出來,她輕輕摸了摸柳綽的腦袋,「怎麼出嫁後反而更孩子氣了,也就才三日沒見罷了。」
柳綽咽下心頭的酸澀,努力將姜楓被長劍貫穿跌落在雪地中的畫面從腦海中掩去,她輕輕擦拭去臉上的淚水,鬆開姜楓。
姜楓除了眉眼其實和柳綽並不太相似,她的骨架更小,氣質也更加婉約溫柔,一身黛青繡荷紋的直裾深衣也很難讓她顯得莊嚴肅穆。
柳綽上一世出嫁前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姜楓,如今才發現原來母親的鬢間已經有了這麼多白髮,只是一直都小心地遮在髮髻中。
姜楓似有所感,她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拉著柳綽的手在自己身邊坐下,「別看我了,歲數擺在這兒呢。來和我說說吧,你和三皇子相處得如何。」
柳綽知道她和燕輝之間早已不是尋常夫妻該如何相處的問題,姜楓幫不了,而她也不想讓姜楓遠在柳府還為她操心為她提心弔膽。
「三皇子對我很好,敬愛有加。」
柳綽再成熟再獨立終究還是未經人事,姜楓問得稍微深入一點就察覺出了問題。她望著掛著溫婉笑意的柳綽,心卻一點點地下沉。
而就在柳綽小心應對姜楓的詢問時,隔壁院柳綽的庶妹柳璇也正在接受她生母衛氏的耳提面命。
「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柳璇感覺自己耳朵都起繭子了,「三皇子今日過府,對我來說是一個好機會。」
三姨娘衛氏臉上的表情稍霽,她在屋裡轉了兩圈,似有忿忿和不甘,「柳綽若不是嫡出,嫁過去的本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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