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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7:59 作者: 茶檀
項照亮點點頭:「別說咱們覺得不公平,我估摸著不少社員心裡都酸著呢,弄不好還有鬧到村裡的……」
項照亮這話倒是說准了,還真有鬧到村裡的,覺得不應該選項煬,向村里提出抗議。
錢永生老神在在的抽著菸袋鍋子,來一個懟一個。
你說項煬是小土匪,他搶你家啥了?還是你聽說他搶誰家東西了?
沒有!
你說項煬就是個狼崽子,他咬你了?還是咬別人了?
沒有!
錢永生讓來找的人自己數,數項煬幹了啥傷天害理的事,不是嫌他名聲不好麼?讓來找的人自己總結一下項煬為啥名聲不好,根由在哪裡。
結果來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數來算去,除了項煬小時候跟他本家大爺叔叔鬧的挺轟動的那幾件事,旁的啥壞事也沒幹啊。
再掰扯細一點,就是他說話橫,人看上去也橫,仿佛下一秒就要掄斧子似的。
錢永生心裡嘀咕,那小子要是不表現的橫一點,早被人吞的骨頭渣都不剩了。
來找的人錢永生也不叫走,說完站旁邊聽別人接著數,最後擠了一屋子,大家面面相覷,突然發現項煬除了跟本家鬧得兇悍、見了血以外,他還真沒有別的啥罪過。
「那、那他跟自家親叔叔親大爺動刀子、掄斧子、扔石頭,這也不像話啊!」有人跳出來咕噥一句。
還給他親叔叔砸斷腳指頭,下手那麼狠,這不就跟土匪一樣一樣的麼。
但這事錢永生知道,是項超英嫌項煬不聽話,怎麼說都不肯讓出家裡的院子,以教訓侄子的名義掐著項煬的脖子把他提起來扔了出去。
項煬這才發了狠,撈了塊石頭砸過去,砸中了項超英的腳面。
錢永生斜他一眼,敲敲菸袋鍋子:「那時候他多大?半大個孩子的事你記到現在?錢大彪,你八歲還是九歲上,偷看人家小媳婦洗澡這事你忘了?人家沒給你揍個半死?按你這麼算,是不是現在也能提出來論一論,給你扣個流氓罪?」
被點名的錢大彪臉色一下漲紅,他今年都四十出頭了,突然提起七八歲時候的事臊得他老臉滾燙。
屋裡其他人也紛紛笑著調侃。
「二哥,那都是小時候的事……」錢大彪說到一半自己就愣住了,到他這兒是小時候的時候,項煬那會兒也沒多大啊。
錢永生看著其他人,挨著點名,誰小時候偷了誰家地瓜、誰十來歲的時候給人家打破頭……都能提溜出來論一論。
一屋子的人讓他說的臊眉耷眼。
往常沒人這麼掰扯過項煬的名聲問題,這回一細掰扯,大家又重新討論起來,越討論越覺得——不是啥大事了!
況且錢永生提溜完大家的精彩事跡,又特意點名了項煬最近幫村里辦的這幾件事,最後提到革委會時語氣透了點莫名的神秘,含含糊糊地道:「革委會那邊都明確表示了,這件事是咱們大隊社員受委屈了,給項煬同志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叮囑說讓村里多照顧一二……」
大家恍然,猜著是不是因為革委會特意點出,所以才給了項煬這個機會,算補償?
這麼一想,不少人心底那點不甘就煙消雲散了,人家革委會特意點名的,他們酸的著麼?
外頭,劉愛娟一直在村委附近徘徊,她知道不少人來村里抗議項煬的事,打算等瞧著有人出來的時候她緊走兩步來個偶遇,聽聽大家咋說。
壞不了項煬的事,聽大家說說項煬的不好心裡也能痛快痛快。
想到這裡,心裡又罵了自家妯娌兩句。
過來之前她先去了趟項超英家,想拽著妯娌趙海霞一起過來,看能不能攛掇著大伙兒把項煬的事鬧黃。
項煬那樣的壞蛋都能被選去公社考核,還有沒有天理了?
而且,不能讓項煬起來,那小土匪一旦得勢還了得!
但趙海霞不來,還笑說:「都過去多少年了,咱們做長輩的不能計較的這麼真。」
劉愛娟撇撇嘴就出來了,她覺得趙海霞太能裝樣。
來回不知道溜達了多少趟,也是奇怪了,光見人往裡進,不見往外出,等了好一會兒,她穿的棉靴都快濕透了,終於見村委門口那裡呼啦出來一堆人,劉愛娟緊走一步,挑了個眼熟的喊著人家打招呼。
大家回頭一瞧,這不是項煬他大娘嗎?
瞧著劉愛娟,再看看她來的地方和這個時間點,所有人表情都有點古怪,含含糊糊的跟她打聲招呼,轉頭就走,提都沒項煬那茬。
劉愛娟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她知道這些人是來村里抗議項煬的事的,這節骨眼上見了她都不用等她問,自有那主動開口提的,可這回居然沒人吭聲提這茬。
劉愛娟趕緊跟上他們,笑著主動開口:「他叔,你們來村里這是幹啥?」
她問的人正好是錢大彪,錢大彪眼神不自在的瞟了瞟,道:「過來問問啥時候殺豬。」
劉愛娟:……
不是來問項煬的事嗎?問啥殺豬啊?豬年年都殺,到了時間隊裡就招呼,哪用得著社員們成群結隊來催著問?
大家一聽錢大彪的話,就著殺豬的話頭聊起來,從殺豬聊到各人今年掙了多少工分,估摸各家能分多少豬肉,年底還能分多少糧食,就是沒人提項煬的事。
劉愛娟跟著走到散夥各自回家,也沒找著合適的話頭問,揣著滿肚子的疑惑回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