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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7:59 作者: 茶檀
項圖強踩著荊條壓彎,低聲道:「這個咱不管,當時沒攔住就別再提這茬了。寶根,只管讓你大姨子盯好,別讓項煬給那頭去了信就行。」
項寶根道:「我知道,那頭盯著呢。」
劉愛娟也小聲道:「今年過年看看那邊能寄啥東西過來,到時候好好謝謝你大姨子那邊,她那道關可重要呢。」
項寶根點頭,不以為意地嗤笑:「放心吧,那小土匪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他想破頭也想不到咱跟他玩計謀呢。」
也就生了一把子蠻勁,純粹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傻逼,現在大家合夥耍他一個,還不是跟玩一樣?
另一邊,項煬冷不丁聽周靈提起關東那邊,眼神微黯,下意識抿了下唇,毫不在意地道:「早不聯繫了,問這幹啥?」
他難得目光僵硬到平視前方,眼珠子動也不動,微微仰著下巴,看著滿不在乎的樣子。
但周靈知道項煬是在乎的。
他跟項家這邊的親戚斷了關係,爺爺奶奶去的也早,爹娘走後就孤零零一個人過。
後來突然收到關東那邊的來信,跟姥姥家那邊聯繫上了。
項煬的姥姥姥爺都建在,還有幾個舅舅、舅媽,表兄弟姐妹一堆。
聯繫上之後,每年都給他往這邊郵幾回土特產,處理好的鹿肉、狍子肉、人參靈芝也有,還有各種曬乾的菌子、花生、松子等等等等,每次都是一大包。
東西都是其次,項煬最喜歡姥姥姥爺在信里稱呼他『大孫』,幾個舅舅稱呼他『大外甥』,雖然只是文字,但那種鋪面而來的親切感讓項煬覺得精神有了寄託。
每次捧著外祖家那邊的來信都能高興好久。
但從前幾年開始,突然收不到關東那邊的來信了,他連著發出去好幾封都沒有回音,還往關東那邊寄了幾回他從山裡收集來的山貨,都如石沉大海一樣沒了回音。
項煬蔫噠了好久。
偏偏這時候村里傳出閒話,他大娘劉愛娟到處跟人嘀咕:「這年頭誰家日子好過啊?誰家願意常年供著外甥狗?你們看看關東那邊來的包裹,再看看我們家那小土匪給人家回啥,乾癟癟的一個包袱,時間長了,那頭家裡的媳婦子不鬧意見?也就我們家那小土匪沒臉沒皮,總舔著臉給人去信,自己都不知道給老人惹了啥麻煩……」
項煬那會兒年齡不大,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掙得工分也剛夠填飽肚子,給姥爺家那邊的回禮只有他從山裡挖來的野菜、菌類、打的野味,該曬乾的曬乾,該處理的處理,攢上一包,掏空身上所有的錢給他姥姥姥爺寄過去。
雖然每次關東那邊來信都一再告訴他,光去信保持聯繫就行,但項煬都盡其所能,隔段時間回點禮,多多少少算份心意。
他自己也知道,比起姥爺他們寄過來的,自己送去的那點東西有點不夠看的,所以村里那些流言傳到他耳朵里後,項煬沉默了好久,一個人反思了好久,迷茫到不知道該怎麼辦。
慢慢就減少了去信的次數,也一直沒再收著那邊的來信。
剛才看到項寶根,周靈才冷不丁想起來這事。
關東那邊壓根沒和他斷來往,都讓他大爺家截走不說,還攔了幾回項煬準備寄出去的信。
項寶根他媳婦娘家堂姐在鎮上郵局上班,所以近幾年關東過來的包裹都是項寶根替項煬簽收領走了。
這事在她去省城讀大學之後才揭開。
項煬看著沒事人一樣,跟她說和關東那邊不聯繫了,其實他每年都不死心的去一兩封。
時間也不固定,啥時候想起來蒙頭蒙腦的寫上一通,去鎮上郵寄。
那回他去寄信,正碰上郵局職工分完信件準備下去派發,他心頭一動,哪怕不抱希望也順嘴問了一句,結果那回就正好有他的信,還有個包裹。
項煬迫不及待的當場展開來讀,越看越覺得信里外公他們說的話有點奇怪,字裡行間里都能看出一種低沉的情緒。
總在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姥姥姥爺、幾個舅舅還有表哥表姐都很惦記他,還說一直在等他的電話。
等電話?之前通信時從沒提過電話的事,怎麼說一直在等他電話?
項煬越看越不對勁,從信里的內容判斷,他們似乎早就開始留電話了,但遲遲等不到項煬的回音。
剛好那次的信里就寫著姥爺他們那個公社的電話,也在信里表明,每個月五號的上午十點,他們都會去公社等他的電話。
周靈記得,她在省城接到項煬的電話,他哭的像個一米八幾的孩子,哭了好久,最後悶聲跟她商量:「明年你放暑假,咱們去趟關東好不好?我想見見我姥姥姥爺他們……」
之後項煬就跟關東那邊聯繫上了,互相一交流才知道中間出了個大窟窿。
項圖強家給他挖的窟窿。
項煬把項寶根打了個半死,以侵吞他人財產的罪名把項寶根兩口子送進牢里,他那個岳父家的堂姐被開除,丟了鐵飯碗。
項圖強兩口子因為參與其中,也被他送去農場改造。
如今距離揭開還有兩三年的時間,周靈肯定不能等這兩三年。
她晃晃項煬的胳膊,道:「誒,你記著你姥家的地址吧?一會兒去鎮上就著去趟郵局寫封信寄出去,結婚這麼大的事總要跟那邊報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