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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4:57 作者: 維生素ABC
    「嗯,哥,你終於回來了……」她埋在寬厚溫暖的懷裡,久久不願離開。

    何意用另一種方式提醒:「Doctor James,歡迎,請隨我來。」

    為期五個小時的手術正在進行中,章劍自然是鎮定自若,臉色淡然,眸深如海,看不到波瀾。

    柳浣花擁著柳媽媽,感受到她身軀的顫抖,每每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對面的章劍,感受到他深眸里的鼓勵,便又打起精神,安慰著:「媽媽,不要擔心,一定會成功的……」

    這一場呼嘯而至的疾病,叫她懂得,懂得堅持,懂得堅強,懂得珍惜,懂得家。

    67、結局章(中)  手術室磨砂雕花門沉重而優雅地緩慢向兩側拉開。

    金髮碧眼的醫生已經做過初步清理,身上只有淺藍色的口罩和手套,白大褂此刻明晃晃地渲染出一種箭弦緊繃的氣氛。

    終於,他從容地脫下口罩,朝著一行寂靜如雪的人囅然一笑,唇紅齒白地開口:「手術很成功……」

    其實口齒一點都不清楚,說得有些艱難,是外國人說中文常常會遇到的咬舌情況。

    可就是這句蹩腳的中文,像是引爆了一個機械炸彈,威力迅速波及擴散。

    柳媽媽喜極而泣,眼前一片眩暈,拉著醫生的大褂:「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醫生聽得懂,想要表達,卻有些困難求助似的看著章劍。

    章劍此刻的笑容亦是清淡,仿佛一點都沒受到剛剛整個手術室門口凝重氣氛的影響,又仿佛是運籌帷幄的卜算子,對這個結果早已心知肚明。

    柳浣花也激動得哭了出來,像個小孩子,一邊抓著他的袖子,一邊抹眼淚。

    這是一場生命的拉鋸戰,這是一場殊死較量,這也是命運向人意志妥協的奇蹟。

    何意為了這一家子感動得無以復加,學著宮城的習慣,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他見慣了那些病床前涼薄的親人,那些久病床前無孝子的新聞事件,現在驟然被這樣本來毫無血緣,卻心心相印的感情所折服,心裡鼓囊囊的,像是儲存了大量急需釋放的情懷。

    這樣皆大歡喜的結局終於讓柳媽媽不再沉寂,不再內疚,她日復一日守著還沒完全康復的章父,全心全意地投入著。

    章父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還記得之前答應陪我完成的心愿嗎?」

    柳媽媽看著早已顴骨突出的他,垂淚漣漣地點頭。

    「那你陪我完成一場婚禮吧。」他吃力地說道。

    柳浣花紅著眼睛退出房間,所有的愛情,都需要一個承諾,一個生死不移的諾言。

    柳浣花卻漸漸發現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兒起來,她陪著柳媽媽住在大宅里。

    章劍最近因為她和章父的事情,已經積壓下了不少公事,大多數時候,直接熬通宵,或者待在辦公室里,偶爾回來,也不過摟著她睡上兩三個鐘頭,基本上是她半夜裡突然發現自己睡在他懷裡,早晨起來,早已人走床涼,昨夜星辰恍然如夢。

    真正引起重視的時候是在吃早餐是時候,平時吃的餐包現在才咬了一口就反胃,大姨媽推遲不說,偶爾上洗手間的時候,會發現出血的現象。

    她看了看鏡子裡已經青白的一張臉,有些恍惚,最近的事情太多,總是讓她輕易地就開始胡思亂想,開始擔驚受怕,開始風聲鶴唳。

    她囑咐阿姨記得送飯到醫院之後,便拎起包包往外沖,心裡全是彷徨和不敢為外人道的恐懼。

    又是一個艷陽天,夏日慘烈的日照叫人頭暈目眩。

    她坐在環城公車上,走走停停,路過整個城市的精彩。

    因為是上班高峰,人頭攢動,她穿著高跟鞋的腳被人踩破了一層皮,疼痛沿著腳部神經,慢慢涌了上來,像是潮汐打散沙灘上精心堆起的碉堡一樣叫人措手不及。

    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砸在扶著座位的手背上,是一陣潮濕的灼熱。

    她竟然覺得無助極了,這一世被護得這樣好,總叫她不知愁為何物,而現在,一個未知的結果,便能夠輕易地將她擊垮,毫無餘地。

    手機嗡嗡作響的時候,她拿起來一看,是章劍來電。

    可是車上沸反盈天,接了電話,未必聽得到,更何況她現在害怕聽到他的聲音,害怕他那低沉的聲音,將現在僅存的力量,釜底抽薪地剝去。

    更害怕他聽出異樣,再一次陷入擔心的漩渦里,最近雖然章劍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可是她知道,知道他的艱辛,知道他的不易。

    好不容易抽空陪她吃頓飯的時候,眼底全是烏青,眼睛裡的血絲亦像是蜘蛛網一樣密密匝匝,晚上睡覺的時候,極為黑沉,不似平時枕戈待旦的眠淺。

    她思索再三,還是放回包里了,佯裝沒有聽到。

    那邊的章劍記得幾乎跳腳,剛剛從家裡打來電話說柳浣花臉色不太好,連平時愛吃的東西吃了,都吐得天翻地覆,他想起這些時日只顧忙著公司里的大小事,忽略了她,此刻簡直想要把自己凌遲一百遍。

    家裡的傭人說是急匆匆地沖了出去,沒有交代去向,偏偏現在還不接電話。

    何意看著急糊塗了的章劍,弱弱提示著:「老闆吶,貌似花花的手機上有衛星定位系統……」

    他還記得當初BOSS丟過手機,讓他搞定的時候,他的一頭霧水,現如今,真算是派上用場,價值最大化了。

    差點錯過了醫院,她急急喊了停車,跳了下去。

    「找到了,現在在市中心醫院附近……」萬能秘書一邊衛星定位著,一邊報告著。

    市中心醫院?他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微微思考了一番,打了個電話。

    柳浣花剛覺得肚子餓,拿出錢包,準備買個醫院門口的碳烤玉米,就發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拉得直往後退。

    賣玉米的老太太大聲嚷嚷起來:「搶劫啊搶劫啊……」

    她這才意識到被搶對象就是自己,立馬轉身,那人已經跑出不少的距離。

    那人好像也被嚇著了:「小姐,你沒事吧?小姐,小姐……」

    接著就是一陣天昏地暗,她眼前所有的光芒終於慢慢消失,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唯一的感覺就是胸口的藍寶石打在手臂上,是刺骨的冰涼。

    「好像還在前行,現在到了遊樂園了……好像一直在這裡了。」何意繼續善始善終地坐著機械報導。

    遊樂園?去那裡幹什麼?

    章劍等不及了:「所有的會議押後,文件放在桌上等我回來,中午晚上的約會全部推掉。」話畢便急匆匆地下去了。

    車子行動緩慢如蝸牛,對方電話已然關機,他變得更加狂躁,擔驚受怕的情緒,像是牆壁上的爬山虎,緩慢而深刻地爬滿了整個心臟,勒得它幾乎窒息。

    到達遊樂場的時候,才發現有學校組織的夏令營活動在這裡搞閉幕式,滿園子都是小蘿蔔頭,哪裡看得到柳浣花的蹤影。

    遠處突然響起尖銳的喊叫聲:「來人啦,搶劫啦,搶劫啦……」那聲音,幾乎跟柳浣花激動時候的聲音如出一轍。

    他瞬間就血液上涌,惡狠狠的眼神幾乎要將迎面而來的劫匪剝皮抽筋。

    像是忌憚他的眼神,那名劫匪識時務地轉了方向,手上抓著剛剛搶過來的包包。

    章劍哪裡肯就這樣罷休,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就抓住了他,將後領子提在手裡,那人沒料到他的身手,反身想要一個迴旋踢,被他將計就計地撂倒在地,雙手反剪在背後,匍匐在地,動彈不得。

    墨綠色的香奈兒皮包早已被扔到遠處,章劍眼神一黯,那不是柳浣花的。

    包包的主人慌慌張張地撿過包包,拉著才幾歲的兒子,湊過來對劫匪一陣踢打。

    章劍沉聲道:「別踢了,打電話報警吧。」

    那劫匪一聽到報警就被嚇壞了:「不要啊大俠,我今天是第一次,您就饒了我吧?我把贓物全交出來……」

    「我左邊口袋裡還有個手機,就只有這麼多了,那個女生的包包我已經扔了……」

    章劍拿出手機的時候,眼睛裡是血紅色的嗜血光芒,重重地一拳實實打在他左臉上,那劫匪瞬間嘴裡噴出血來,嚇得更加厲害,哼哼唧唧地呻吟。

    周遭的人也被嚇得不輕,怎麼剛剛還決定移交警察,現在就黑著臉給了這麼一拳啊?而且這一拳可真是不留情啊,當初武松打虎估計就這個力道了。

    章劍恨恨不已:「說,這手機是哪裡搶來的?!」

    搶劫犯戰戰兢兢:「市中心……醫院,一個女孩子的……」

    他放開他,疾步離開,再也顧不上其他。

    剛掏出手機,何意的電話就來了:「剛剛市中心醫院副院長來電話了,花花是在醫院,好像是突然暈倒,現在還在做檢查。」

    他什麼都沒說,就掛斷了電話,只使出全力握住白色的手機,幾乎要將它捏碎,心口酸酸漲漲,既是擔心,又是一股無名的憤怒,對自己的怨責和憤怒。

    「小姐,小姐?」柳浣花有些迷迷糊糊,只感覺有蚊子一樣的聲音在耳朵邊一直呼喚著,不讓人消停。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眼珠子轉了一圈才清醒,眼前是一對圓溜溜的眸子:「這裡是醫院?」

    「嗯,小姐,你要做媽媽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嗎?這樣不注意休息和營養,差點連寶寶都保不住了。」小護士說得煞有介事。

    「啊哈?」她一時沒能接受,重新詢問確定了一下:「你說什麼?」

    護士遞過檢驗單,上面的檢驗項目名目眾多,所以指了給她看:「化驗呈陽性,你已經懷孕6周了。」

    柳浣花半天才消化,吞了吞口水,再次確認:「那我早晨容易吐,常常覺得累,還有不正常的出血都是因為懷孕而不是癌症?」

    護士「噗嗤」笑了出來,點點頭:「不是癌症,不過你的身子很虛,又沒有充足的休息和放鬆,所以才出現高度緊張,導致出血現象,以後要注意一下了。」

    章劍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衝進醫院大廳,偏偏電梯好死不死,這時候故障中,他一刻也等不得,拔腿就沿著樓梯往上沖。

    醫院裡崇尚白色,純淨而簡單,風將窗邊純白的帘子撩撥得翩躚如蝶,柳浣花坐在床上,看著化驗單,傻愣愣地笑,心裡的感動和喜悅像是巨大磅礴的夏雨,濕潤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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