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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4:57 作者: 維生素ABC
這是柳媽媽腦海里唯一出現的詞語。
時間似乎對他格外慷慨或者是偏愛,完全沒有留下深刻的痕跡。依舊是青絲濃雲,面若盛年。他見了來者,仿佛有一秒鐘的怔忪,唯獨被眼尖如鷹的老者捕捉。
柳媽媽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心潮澎湃不能自抑。相反,是一種時光洗滌過的淡然而優雅,她款步如蓮,笑靨淺淺地走了過去,輕聲道:「你好嗎?」
是一種釋然,是一種重生,是一種對歲月的寬恕……
你好嗎?
「謝謝,我很好。」竇應承笑得有些傻氣,像是大智若愚的禪師的拈花微笑。
柳浣花心裡倒是翻江倒海,不是難過,也不是喜悅。
像是一種酸澀,小時候的憧憬有朝一日被填充成一種不在預料之中的顏色。不是自己曾經企盼的,不是自己曾經仇恨的,不是自己曾經想像的……顏色。
老者並沒有打擾他們舊時一家三口的相聚,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高牆大院周圍,突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黑衣守衛,像是夏雨之後一夜長出的筍尖。
竇應承的私人醫生看著他牽著柳浣花的手有些驚訝,之前的治療他基本上對周圍的人或事物有著本能的排斥。
而現在,竇應承也想不通自己為何有這般奇怪的舉動。這對陌生人一進入他的眼帘,似乎心裡某一塊就開始塌陷,開始鬆軟,開始悸動。像是苗圃里春天撒下的種子。雨露陽光都來臨的時刻,它便蠢蠢欲動了。
就是了,他突然覺得,這兩人就是他的雨露陽光了。
柳媽媽看著他憶不起過往的樣子,甚至是鬆了口氣,拉著柳浣花的一隻手:「陪著他說說話吧。不要提從前了。」
竇應承似乎眼神一黯,又笑了起來:「你們都留下來吧,我去做好吃的。」
柳浣花為了自己的幼稚的血緣父親一句話,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好,我去幫你。」
柳媽媽進來他的房間,那是老人給她的鑰匙。
房間裡整整齊齊,沒有一絲雜亂。
她微微嘆了口氣,習慣還是沒變,幾十年如一日,像一個優秀的戰士。
床頭的描金紋歐式壁櫃裡,密碼鎖似乎中年沒動。
她依著當初兩人設定好的密碼打開的時候fèng隙里有灰塵飛揚了起來,似乎在闡述著這些年被塵封的寂寞。
只有一個日記本,安安靜靜地躺在角落裡。擺脫了歲月的糾纏,遠離了時光的腐蝕,依舊紙頁白皙,墨子鮮艷。
柳媽媽一段段地閱覽著,心裡塵封的傷疤緩緩地被揭開,沒有疼痛,只有惋嘆,只有唏噓……
傷心豈獨息夫人?
她當初徹夜未眠地等待遠行歸人的時候,他何嘗不是日日企盼著能夠重歸?
伊人獨唱式為式微胡不歸的時候。
英雄亦是悵然淚下,遙望遠方,低低吟誦:陡坡高岡,我馬玄黃。
不是所有的愛情,都等於童話。
柳浣花是抱著感恩而虔誠的性能陪著竇應承的,她想起前幾日章劍若有所思的時候講的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如果有機會,那就原諒吧。
是啊,她又有什麼好怨恨的?
他有責任,有苦衷也好,拋棄她們母女也好,畢竟他是這個世界上,她不可取代的父親。這一點,除非時光倒流,否則大局已定。
「爸爸。「柳浣花看著他並不蒼老且始終帶著滿足微笑的側臉,鬼使神差地喊了出來。
竇應承拿著鍋鏟痴痴地望著她,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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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緩緩歸(上)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過去,柳浣花變得越來越焦灼。
院外的黑衣騎士圍堵似的頂著驕陽晚露,晝警暮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放鬆跡象。
反觀柳媽媽倒是一臉從容淡定,仿佛勝券在握又仿佛全無在意。
柳浣花到現在自然是還沒跟竇應承培養起屬毛離里的關係,自然替章叔叔鳴不平:「媽,你這樣心安理得待在這裡不會覺得愧對章叔叔嗎?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釋然?」
月落星沉,天之將明,柳媽媽將她攬在邊上:「其實媽媽帶你過來有兩個目的。」
「啊?不是就等著討個說法嗎?現在被困在這牢籠里了?」
「沒有牢籠困得住我們,只是我還有未完結的事情。還有,你章叔叔他一廂情願地以為我放不下這邊,一心以為我需要一個擺脫心結的契機。所以我帶著你來了。」她仿佛有些唏噓。
「這麼說你不是放不下呃……爸爸?」
「嗯,這麼多年的杳無音訊,早已經把我當初年輕時積攢起來的感情消耗殆盡了。我現在是一心一意的待老章的,只是他總是很笨,對於這件事,有些意難平。」
柳浣花點點頭:「媽,那你未完結的事情是什麼啊?還有多久就好啊?」
柳媽媽點了點她的鼻頭調笑:「就知道你歸心似箭,還有什麼事想要跟爸爸一起做的嗎?」
「沒有了,我已經圓滿了。昨晚上喊了他,好像他還滿震驚的。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
「那是自然,他這輩子的印象里,大概只有你喊了一聲爸爸了。」
「雖然失憶了,可是他不是真的傻。對這一切不可能毫不懷疑毫無感觸。」
「可是你說的事,到底是什麼啊?」
「快睡吧,要天亮了。」
……
早晨的時候一點徵兆都沒有地下起了暴風雨。
院子裡的盆栽和玫瑰被吹得東倒西歪,七零八落。
柳浣花梳洗完畢
打開窗戶就看到柳媽媽和竇應承兩人齊心協力地搬著一大盆叫不出名字的青蔥植物。
那是她的爸爸媽媽,奇怪的是,這種場景,她竟然會產生一中違和感。
柳媽媽已經四十七歲u,臉上保養得再得宜也掩蓋不了時光刻畫出的細紋。而竇應承,像是天山童姥,永葆青春。
昔日的金童玉女,今朝如隔天塹。
時光,是再也回不去的傷。
柳浣花化無名的思緒湧上心頭,拿出電話,依舊打不通。
脾氣突然就變得暴躁起來,隨手將手機扔在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在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來打發時間。
夏日靡靡,叫人忍不住嗜睡了起來。
***
餐桌上竇唐風的眉間都蹙了起來。
竇小妮依然是一副大小姐做派,不管別人的心情,問著雪降低氣壓的話:「爺爺,您這樣把柳阿姨和花花強行流在這裡,實在是太不講理了。」
「雖然花花是四叔的女兒,但是好歹她們現在是章家的人,上的是章家的戶口。」
沒人回應她,竇爺爺氣定神閒地吃著,只是隨口問了句:「公司出事了?」
竇唐風這才抬起頭,一臉憋悶:「A市有人刻意打壓公司股票,因為是新公司成立,所以系統有些漏洞,全數被人攻擊。」
竇鎮海笑了笑:「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我竇家的孩兒。」
竇小妮一頭霧水,頻頻向哥哥示意求解,均被無視。
竇唐風開口:「料也是他,只是沒想到他在A市地位竟是如此根深蒂固,人脈如此四通八達。連市委都要給上他三分薄面。」
「不要小看他,他在華爾街將一幫愚蠢的投資者玩得團團轉的時候,你還在泡妞兒。」
「想出應對措施了嗎?摸清楚他的意圖了嗎?」
「暫時沒有,我現在飛過去一趟,那邊公司里,好像還有他的暗線。估計不只是想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而已。」
「你錯了,依他的手段,現在吞了你半壁公司都綽綽有餘。現在A市的金融大鱷舍他取誰?可是他這樣虛張聲勢,真的就是想要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爺爺,您真打算把他們困在這裡一輩子?」
「那就看應承什麼時候願意醒了。」竇鎮海點上菸斗,眼神有些迷離。
竇小妮以一身正統女僕裝出現的時候柳浣花正守在英語頻道的電視節目前昏昏欲睡。黑影撲過來嚇了她一跳:「你玩cosplay?這女僕裝也不夠勁暴啊?又不炸辱又不翹臀的……」
「知道我為了進來見你煞費苦心了吧?」
「你闖進來幹嘛?這裡牆高院深,戒備森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兒首長出行,或者是警衛司令部呢。」
「我也知道你在這裡不好受,特地來幫你解悶解悶嘛。」
「這裡為什麼沒有手機信號啊?電話都打不通。」
「很簡單,信號屏蔽了。這電視機是另一種衛星信號接收的。」
「小妮姐,那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說吧,爺爺債孫女還!」她拍拍胸脯義憤填膺。
柳浣花想了想,把隨身捂在口袋裡的結婚證拿了出來遞過去:「你不要太激動……」
竇小妮一臉詫異地接了過去:「誰的結婚……」
「證」字還沒說出口就呆住了。
柳浣花怕這刺激她承受不了,搖了搖她的身子:「小妮姐……」
竇小妮木木地抬頭:「這是街邊上三十一個的假證吧?」
……柳浣花搖搖頭:「民政局的行貨,比那個還便宜,只要九塊錢……」
竇小妮十分喪氣:「花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哪……咱姐倆,連選男人眼光都是一樣的……」
「小妮姐……對不起……」
「我一直以為他喜歡馬思芹那樣能跟他並肩作戰的呢,沒想到他竟然喜歡你這種天然呆萌系的無腦女……」
「你才無腦,你全家都無腦!」柳浣花本來的愧疚瞬時蒸發,怒氣騰騰地反駁道。
「嗯嗯,我全家,不也包括你嗎?」
「……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討論這個了。說實話他這樣的極品,讓你拿下來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聳聳肩,不甚在意。
「小妮姐,你不怪我嗎?我當初沒有告訴你……」
「其實章劍衝到火場救你的時候我就看出端倪了……還有,更早以前的大學,他的電腦屏保是你頭像……」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