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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4:41 作者: 雲隨風雨過
    蘇千秋放下手中的碗,搖了搖頭。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如紙,帶著些昨夜尚未消退的驚魂未定。

    「還真是要謝謝你,要不然我家司南……」

    蘇千秋挪開目光,那女人的言語像子彈一樣一梭梭的射入她早就千瘡百孔的內心,只叫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蘇千秋一點也不想從葉瀾溪口邊聽到司南的名字。

    楚涵疑惑的看著葉瀾溪的嘴唇一翕一合,待慢慢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就像胸口被人點燃了一簇火焰,怒氣猝然間如野火般燎原。

    怪不得蘇千秋什麼都不肯說!

    這麼多年,司南沒有任何理由的離開,又悄無聲息的再次出現,而今還要讓蘇千秋為他擋車?!

    司南就像頭頂一抹陰魂不散的稠雲,趕不走,揮不掉。

    葉瀾溪詫異的住了口,她眼睜睜的看著楚涵臉色不豫的站起來。這個英挺的男人一言不發的走近司南,隨後一拳揍在了司南臉上。

    葉瀾溪喉嚨里迸出一聲驚叫。

    司南沒有閃避,而是生生受了楚涵這一拳。他忽然覺得,這一拳,是自己應得的。

    司南摸了摸火燒火燎的臉頰,瞬時間有種時光倒流的錯亂。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目睹的楚涵強吻蘇千秋時,他也是如楚涵現在這般,用拳頭將滿腔怒火傾注於對方身上。

    而今,是他負了她。

    司南的思緒還未來得及遠飄,隨後又是一拳撞在他腹部。司南痛苦的彎下了腰。

    葉瀾溪驚惶的發現,這個病房裡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漠然的注視著這場打鬥。

    蘇千秋面無表情的坐在病床上,而她身邊另外那個清俊的男人也是如此。

    他們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

    葉瀾溪尖叫、呼喊都無法阻止楚涵的怒火,最後她後退了兩步,衝出病房去找保安。

    當一滴血順著司南的唇角滴落在光潔的地面上時,蘇千秋終於開了口。

    「楚涵,夠了。」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困頓和勞累正在鋪陳而來。

    隨後她仰起了頭,對著司南說道:「司總,這沒多大事,就不勞煩您來看我了。我受不起。」

    楚涵鬆開了他,可是比起楚涵的拳頭,司南卻覺得蘇千秋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更叫他感到一股刻骨錐心的痛不欲生。

    他向後退了一小步,扶著牆才勉強站穩。

    蘇千秋未曾料到自己說話也能如此尖酸刻薄,話說出口,她自己先是愣了一下。

    她自嘲的笑了笑,又換上一副強作坦然的神情,視線轉到他帶來的果籃。

    「東西我就收下了,謝謝。」

    司南捂著腹部急促的喘著氣,一聲不吭的矗在門口等著蘇千秋發落。

    結果蘇千秋端起了先前放下的碗,似已無意再和他交談。

    做了一期看客的周琦終於按捺不住站了起來,打算送司南離開。

    司南睜大的眼睛在蘇千秋臉上流連了一圈,她眉宇間的清憂和煩厭又叫他吃了一記重創。

    司南夢遊一般踉踉蹌蹌的走出了病房,剛跨出幾步,背後便傳來了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聲音。

    他頓了頓,想要回頭,卻不敢回頭。

    走廊那頭,葉瀾溪正帶著幾個保安趕來。司南無力的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事情已經解決,不用再勞師動眾。

    在滿是消毒水味的病房裡,一陣風輕輕捲起紗簾。在司南看不到地方,蘇千秋正掩面痛哭。

    所有的堅強都是偽裝。

    所有的冷漠都是粉飾。

    此時的她終於不堪重負。

    遇見他,喜歡他,就像一場浩劫。

    她希望自己能夠知道,怎樣才能忘記他。

    他們彼此折磨,彼此傷害。直到後來走遍萬水千山,蘇千秋才恍然頓悟,其實並沒有不可治癒的傷痛,也沒有不能結束的沉淪。

    所有失去的,都將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第一九七章 再游杭州

    蘇千秋在病房裡住了兩天便出了院。肋骨骨折其實無藥可治,時日漸長,斷開的骨頭會自己慢慢癒合,而叫人愛過哭過的那些往事,也會在時光的嘀嗒里煙消雲散,最終了無痕跡。

    等蘇千秋四肢上的痂完全脫落,等胸口不會動輒就痛時,夏天也快走到了尾聲。

    原以為生活就該這麼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時,在那個準備出門上班的早上,蘇千秋接到了顧長風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顧長風口齒有些不清,他碎碎叨叨的說了一大通,最後讓蘇千秋替他去杭州開會。

    蘇千秋有些意外,但無法拒絕。

    因為那是她負責的項目,頂頭上司去不了,只能由她頂上。

    後來她才知道,有句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說的就是顧長風這種人。

    顧長風雖然自詡為有底線從來不和不適合的人亂來,但這不能保證他的床伴們有同樣的底線。

    很不幸的在出差前一天,顧長風正和某個風韻猶存的女子在酒店裡顛鸞倒鳳,出其不意的被對方丈夫抓了奸。

    顧長風一臉震驚的辯駁著自己並不知道對方是有夫之婦,可依然阻止不了那個帶著綠帽的男人將他暴揍一頓。

    事後顧長風心疼的照著鏡子好好端詳了一下自己那張曾經迷倒眾生,此刻慘不忍睹的臉,決定斷不能讓這醜事傳千里,打定主意這幾天要藏匿在家,於是找了蘇千秋替他出差。

    蘇千秋急沖沖的收拾了行李直奔機場,沒想到在航空公司櫃檯遇見了司南。

    一大早顧長風掐著點,忐忑不安的打電話向司南請假。出乎意料副總對他的臨陣逃脫竟然沒有半點不悅,對他的後備人選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順帶准了顧長風一個星期的病假。

    可是蘇千秋完全不知道,顧長風這次的出差原來是要和司南一起去。

    幸好內勤部的妹子嚴格執行了公司的等級規範,經理以上職務坐頭等艙,普通職員則只能搭乘經濟艙。

    頭等艙通道人很少,司南辦完登機手續後站在一邊等蘇千秋。

    蘇千秋站在經濟艙的隊伍中,那條彎彎曲曲的隊伍數次從司南身邊經過,蘇千秋及欲言又止幾次,最後還是開口讓他先走。

    「本來就不同路,你就別等了吧。」

    這句話就像一語雙關的暗示,一說出口,兩人便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司南的目光變得有一絲奇怪,最後他垂下眼眸,遮掩住了那幾不可查,卻真實存在的傷感。

    他對自己說,幸好她沒再叫自己「司總」。

    飛機起飛又降落,只在穿過積雨層時微微顛簸了一會兒,三個小時候,他們抵達了那座闊別已久的城市。

    流光十年,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他們當年第一次一起出行,便是在此。

    當時蘇千秋想若是夏天來,定能看到漁歌唱晚蓮葉接天的盛景。可是當她在十年後的夏天故地重遊時,卻發現自己早就沒了當年的雀躍心情。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還不如不見。

    去到內勤預訂好的酒店,司南交待了一聲下午會議的時間,蘇千秋便鑽進自己的房間,將一腔頹唐和煩悶關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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