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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4:41 作者: 雲隨風雨過
猛不其然楚涵忽然停下,蘇千秋一下沒留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
她抬頭才發現楚涵神色有異。再一看,前面的周琦正定定站在路中間,無言的和路遇的某人對視。
那是一個年紀和周琦相仿的高大男人,他脖子上正坐著個三四歲的小姑娘,眨巴眨巴著眼睛好奇的看著眼前的正在發生的一切。
周琦的身子在這喧囂沸騰的夜色里幾不可見的顫了顫,臉色變得如雪般蒼白。
對面那男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一副呆若木雞的神情,徒然的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親愛的,怎麼了?」
一個眉目姣好的女人撥開人群跟了上來,她親昵的挽上對面那男人的臂,聲音里透著幾分關切。
對面明顯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女主人用詫異的神色打量了一下周琦,再抬頭看看自己的丈夫。
「是你認識的人嗎?」
周琦心中慘然一笑,何止是認識。
他熟悉對面的男人,就像熟悉自己的每一條掌紋,那是經年積累的青澀情感,那是橫貫他整個青春的存在。
對面的男人怔怔的看著周琦,眼神里滿是凋惆的黯然,還有隱隱的愧疚。
周琦讀懂了他的神色,卻什麼也沒有說。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上了那個曾在心中百轉千回的人,讓周琦覺得所有的偶然,所謂的緣分,都是一場笑話。
過去的年歲就像一場叫人迷惑的鏡花水月,而今他早就放棄了破鏡重圓。好不容易將那個苦苦以求的身影一點點抹掉,一點點淡忘,結果不期而遇了一場遲來的再見。
世間的陰差陽錯不過如此。
千百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周琦心頭,霎時間叫他不知所措。
在他茫然之際,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有力地扣住了他的掌心,身邊那個朗朗少年正對著他悄然一笑。
駱其桉用和煦而溫情的目光籠著他,用蓬勃而年輕的氣息覆蓋他。他用他掌心的溫度提醒著周琦,我在這裡,請把你的目光,留給我。
在洶湧的人潮里,駱其桉無所顧忌的牽著他,坦蕩自然,無所畏懼。
駱其桉的側顏倒影在周琦的瞳仁之中,在凜凜的風中,似有一汪溫暖的清泉正要從其中汩汩湧出,這份暖意叫周琦一時情動,半生緣起。
這個比他小了七八歲的男生,卻有著遠超他的成熟。去年在麗江的那場偶遇之後,駱其桉鍥而不捨的將自己一點點嵌入他的生活里,直至讓周琦全盤習慣並接受了他。
駱其桉說這叫做一見鍾情。
靠著簡訊隔空傳了大半年的繾綣曖昧,兩人終於趁著新年千里相會。原本在周琦心中縈繞不休的忐忑不安,此時被駱其桉溫暖的手心給拍得一乾二淨。
駱其桉那泰然的神情仿佛讓周琦有了奇妙的共鳴,一絲異樣的輕鬆悄然潛上他的心頭,就像久甘逢霖般豁然開朗。
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人,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時間終究證明它的所向披靡。所有的往昔終究會化作人生中的一幕剪影,擦肩而過,轉瞬即逝。
最後周琦綻出一個釋然的笑。
他微微頷首,對那男人輕聲說道:「好久不見。」
而後在那男人游移而恍然的目光中,周琦和駱其桉一道,並肩沒入茫茫的人海里。
好久不見。
過去遙不可及的愛和足以橫跨半生的漫長懷念,最後只化作唇角舌邊的四個字。
好久不見。
人生沒有什麼偶然,所有的因果,在最初便已埋下。
正如那人所說,「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北風漸起,吹散了夜的喧囂,吹散了曾讓人痛徹心扉的過往,只留下一地深沉似海的靜謐。
四人回到學校,蘇千秋剛要和周琦說明天再來找他,話剛說出一半,便被楚涵拽了回去。
楚涵給她使了個眼色:「駱其桉說今晚不回宿舍。」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估計你的琦哥明天下不了床吧,你找他想做啥?」
蘇千秋:「……」
「我之前每次拿駱其桉練完針後,他都威脅說要掰彎我,現在我終於不用擔心了。」
蘇千秋:「……」
駱其桉和周琦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然走到了一起。愛情總是這麼毫無計劃,滿是意外。但是蘇千秋卻很替周琦覺得開心。
未來未必一馬平川,但她卻希望在這得過且過的當下,他們能收穫一段完滿。
從寒涼的室外回到溫暖的酒店房間,駱其桉終於鬆開牽了一路的周琦的手。
他伸出手掌撫上周琦的臉。
「我喜歡你。」駱其桉話說得單刀直入,臉上卻有羞澀一閃而過,「今天有點太衝動了,我想……我欠你一句表白……」
周琦對著面前這個用短訊傳了大半年情的小男生燦爛一笑,輕吻了他。
是夜,周琦向著駱其桉一點點的敞開了自己,他那久未耕耘的身體緊緻的不像話,但在那甜蜜的痛苦裡,周琦一顆患得患失的心終於徹底歸於寧靜。
他想,今晚和那個人的相遇大概是一場宿命,它像是一次終結的暗示,像是一場新生的開始。他終於能夠全然擺脫過去,再次大膽去愛。
這種愛人和被愛的感覺,真好。
第一六七章 校外授課
這一年他們四個人的新年過得格外熱鬧,蘇千秋沒有去問為什麼駱其桉沒有回家。她想,每一個流浪在外的人,大概背後都有一個難以釋懷的家吧。
待到春江水暖,眾人又如倦鳥歸林般紛紛遷徙回校。
上學期的考試成績早就出來了,蘇千秋依然傲視群雄,可是出乎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拿到獎學金。
到了大學時,各種獎學金的評選和一樣叫做「綜合測評」的東西掛上了勾。成績只是參考的基準,在這之上,參加一次學生活動加一分,組織學生活動加五分,捐一次血加十分。
如此林林種種,叫人目不暇接。早得了師兄師姐真傳的同學在捐血車來的那幾天,前赴後繼迫不及待的奔上前線,在剩下的大部隊還懵然不知的時候,就已經把獎學金提早牢握在手。
蘇千秋自然是沒有那種覺悟的。就算有那種覺悟,有沒有行動力也是個問題。
結果她只能趕忙找了個家教的活,來幫補一下自己那日漸枯竭的銀行存款。
家教的工資給的是正常市價的四五倍,而且指定要他們這種985里最尖尖的幾家學校里的應屆畢業生。
按司南的話說,事出特殊,必有妖孽。於是在蘇千秋第一次去那人家裡做家教時,司南死皮賴臉的跟著去了。
地點是城中最豪華的公寓樓,三層小複式,入戶游泳池配無敵城景,一套下來總價四捨五入過億的那種。
司南自己也是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搭著電梯一路向上,他心裡就愈加嘀咕的厲害,請個一對一的私教不就得了,還費得著找大學生做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