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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4:41 作者: 雲隨風雨過
    蘇千秋的目光只在那牌子上停留了多一陣,很快就有人圍了上來。

    那婦女滿臉堆笑,擠得眼角的皺紋就快要扛不住地心引力灑了一地。

    「鐘點房50塊3個小時,100包夜,我家自己住的房子,很乾淨的,要有的東西也準備好了,包你們盡興。」那女人擋在他們身前,那是一把儘管刻意壓低,依然聽得出飽經滄桑的聲音。

    蘇千秋驀地臉上一紅,只覺司南扣住自己的手力道大了幾分。

    「謝謝,不用。」司南臉上綻出清風明月般的笑容,溫文爾雅的婉拒了。

    話音鑽入耳朵的瞬間,那女人臉上展現了毫不掩飾的失望。大概因為覺得自己開的價位很適合口袋沒錢的學生黨,司南那看似和藹的笑容又叫那拒絕不夠斬釘截鐵,那女人很快又振奮起來。

    「就在江邊上,走路過去不用五分鐘。有客人的時候我不會進去的,家裡也沒有其他人,你們愛怎麼折騰都行再說,今晚附近的酒店都滿了呀……或者你們也可以把之前訂的酒店退了……我家便宜……」女人不依不饒的推銷著。

    「真的不用了,謝謝。」司南明顯感受到蘇千秋的窘迫,他收起了笑容,很認真的再拒絕了一次。

    女人伸著脖子研究了一下司南的神色,看出真的是沒戲了,一臉懊喪地後退一步讓開路來,又左顧右盼的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十二月的江邊冷風如刃,情侶們相互偎依靠著對方的體溫取暖。而這些下了崗生計毫無著落的中年婦女們唯有靠著出售一尺蝸居來換取三餐飽腹。

    回想起她悲憫似海的眼神,一瞬間蘇千秋幾乎想要拉著司南回頭找上那個阿姨,但「愛怎麼折騰」、「包你們盡興」幾個滿藏曖昧的詞句又叫她裹足不前。

    「想什麼呢……難不成你真打算包夜然後讓她站在外面喝西北風?」

    司南像是看穿了蘇千秋的心思,出言阻止。

    蘇千秋垂著眸子想了想,也對。

    司南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蘇千秋鬼使神差的包了一晚那「什麼東西都準備好了」的家庭旅舍,到時他和蘇千秋被關在小小的房間裡尷尬的面面相覷,那還真是叫人手足無措到垂淚。

    好不容易躲開了阿姨們那虎視眈眈的視線,從河堤熱鬧喧囂的這頭走到了四下無人的那頭。蘇千秋頭上多了一對司南硬要她戴的萌噠噠的貓耳發箍,兩人手上還各拿了一根甜膩到令人髮指的甜筒。

    蘇千秋吃了一半,斜睨著手上那濕噠噠的甜筒抱怨著說太甜。

    「我來。」司南三兩下消滅了自己手上那根,又從善如流的把蘇千秋吃剩的甜筒接了過去。

    「別這麼勉強啊……」蘇千秋一臉訝色出言阻止。

    「我喜歡你的味道。」司南語調聽起來一本正經,可總叫人覺得裡面藏著幾分調戲的意味。

    看著蘇千秋伸出舌尖一點一點舔舐甜筒的樣子,他心裡已掀起百尺波瀾。剛把沾著她口涎的甜筒吃完,司南迫不及待想要吻她。

    他柔軟的舌尖探入她的唇腔,稀釋後的奶油香味竟然好的讓蘇千秋有點出乎意料。

    第一六二章 沒帶鑰匙

    司南的舌尖在蘇千秋的口腔里糾纏推送,她拒絕不了,躲避不開,只能全心全意的被動接受。他一點點把自己的味道傳遞給她,直到她被他弄得甜膩不堪,直至她的呼吸變得火熱焦灼,直至她不堪重負的推著他的胸口,啞著嗓子說夠了。

    他看她的眼神似草原上的獵豹,兩人唇齒間依然傳遞著潮濕的氣息,心底似有三千里蛙鳴聒噪一片。他定了定神,用了全部的自製終於勉強換回了往常自若的神色,復又將燥起的念想掩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回去吧。」他在她被吻得略微紅腫的唇上輕輕一啄,意猶未盡的說道。

    蘇千秋點了點頭。

    沒料到來時容易去時難,走了大半小時,一路上計程車都是除了滿載還是滿載,竟然一輛空車都沒找到。

    也是,到了華燈已倦的時候,所有人都趕著去下一個目的地,家或者酒店,總有一個在路上。

    到了這時候,哪怕司南口袋裡揣著幾張黑金信用卡也毫無辦法,總不可能當機立斷找個4S店刷了卡香車美人把家還吧。

    無奈之下,司南只得抱歉的拉著蘇千秋去坐公交車。

    一過十點,去學校方向的夜班公交車就只剩一小時一班。夜幕已沉,周遭一點點的靜下來,街道忽然變得無比空闊。

    他們像迷途的旅人站在遠離塵囂的公共汽車總站外,等著那輛不知道何時才能抵達的車。

    空氣又涼了幾分,呵出的氣像是裹著一團裊裊的白煙,很快在乾燥的夜色里消散得一乾二淨。司南解開大衣的拉鏈將蘇千秋包裹在懷中。他任憑她將臉貼在自己的胸口之上,目光卻定在了天空中那一輪孤懸著的殘月之上。

    懷中的她像個小小的火爐,又像燃著幾支繾綣的香,隔著冬日的毛衫依然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妖嬈,這一切都叫司南有些意亂情迷。還好不是夏天,否則他怕自己會忍不住一口將她吞掉。

    司南只能靠著那輪清冷的彎月把飄散到八百里外的思緒給牽扯回來,忍住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車好不容易來了,車廂空蕩蕩的,仿佛是為他們兩人專設的包廂。引擎轟鳴,很快車內的暖氣便融融的裹著他們,在心頭寫下一片熱切與激情過後的倦怠。

    蘇千秋眯蒙著眼滿臉睡意的由著司南帶著她上車下車,走進學校,最後又回到了熟悉的周轉樓前。

    在宿管阿姨那裡坦白從寬記了一次夜歸,又皇恩浩蕩的開了電梯,讓她得以拖著委頓的身子上了樓。

    蘇千秋站在門口掏了半天鑰匙未果,終於想起自己出門前被她們沒收了鑰匙。

    看了看表,凌晨兩點。她輕輕敲了幾下門,無人應答。趴在在電梯間的窗上伸長脖子看了看,果然屋內一片漆黑。想想也是,宿舍里的姑娘們要麼就徹夜不歸,該回來的那些人估計早就睡熟,她實在不好意思在氣溫只得幾度的大冬天把屋子裡的人給拍門拍醒。

    她抱著膝在樓梯間的台階上坐下,猶豫著是告訴司南自己進不了宿舍,還是坐在這冰窟一樣的地方乾耗著。

    但沒帶鑰匙這種話她又實在羞於啟齒,她怕司南誤會成一場處心積慮的謀劃,或者不請自來的邀約。她裹足不前,思前想後,最後決定算了。

    反正……差不多……就要天亮了……她試圖麻痹自己。

    電話一陣「嗡」的低鳴,把她從自欺欺人里拉了回來。

    「餵?你在哪?」

    司南熟悉的音調從聽筒傳過來,似乎夾帶著如幻影般的暖意。

    「在……在宿舍……」蘇千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猶豫半晌,終於把謊話給續了上去。

    「騙我。你那頭說話這麼大回音。」

    蘇千秋啞然。她也聽見了自己那底氣不足的回答在樓道密閉的空間裡被循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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