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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4:41 作者: 雲隨風雨過
    他每看她一眼,心中的懊悔就更上一層樓。

    他怨的是自己。

    先前不過是一場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自己又何必當真?又何必說出那種狠話?又何必關了手機故意冷落她?以致她淋了那麼大一場雨……

    然而事到如今,一切於事無補。他只能換著法子折磨一下自己,以求從懲罰的痛感中找到一點內心的平衡。

    接下來幾天司南根本就沒離開蘇千秋家,至於這孤男寡女的還要不要避嫌,司南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如果那天晚上送她回來後厚著臉皮不走,就沒後來這諸多事端。

    少年花了好久才勉勉強強地說服了自己,好不容易從滿腹的懊喪中走出來,到現在又怎可能輕易放手?

    范叔一日三趟送來家裡菲傭耗盡洪荒之力做的滋補湯品,司南每每揭開保溫壺的蓋子一看,都是一聲長嘆。

    這東南亞島國的口味有時真是接受不能,為此他家特意還幫幾個菲傭報過中華廚藝班,可是出自她們之手的湯品,依然還是不倫不類。

    為什麼湯里會有醋?還會有大蒜?真是十萬個為什麼。

    范叔回去轉達了司南的抗議,兩個菲傭相互對視了一眼,用不咸不淡的菲式英文抗議說在菲律賓病人就是這麼吃的!然後一臉受傷的表情,為什麼少爺就這麼執迷不悟呢?

    范叔:「……」

    第一一六章 愛心料理

    蘇千秋高燒燒了整整一天,得益於抗生素的作用,之後又轉作了低燒。她每天就這麼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睡著時她總覺得自己在一條滿是濘泥小道里踽踽獨行,她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往何方,沒有終點,不預歸期。她十萬次的想放棄,卻十萬零一次的說服了自己。

    仿佛只有這般勉力的支持著,才能不負某人的初心。

    每次咳得撕心裂肺的醒來,要麼就看見司南仿若蹲守著主人的狗兒,用忽閃忽閃的眼神牢牢套著她,要麼就聽見廚房一陣噼里啪啦,然後圍著圍裙的司南帶著一手油膩從廚房衝出來。

    「哎……」

    蘇千秋心裡長嘆一句,無力去想,無暇去想。

    見蘇千秋醒來,司南討好的圍上來,在她背後塞了兩個枕頭,扶了她坐起來,又討好的捧來自己在廚房裡炮製出的神湯。

    他一臉期待的望著蘇千秋:「試試?我做的……」

    蘇千秋伸頭看了一眼湯上漂浮著那層沒撇去的血沫子,嘴角微微一抽,就這慘澹的賣相,用不著費心思去強調,必然是出自司南之手別無二家。

    司大公子這輩子應該是沒進過廚房,這麼變戲法似的燉出一煲湯來,也確實是難為他了。想到這裡蘇千秋給自己做了一個防禦性的心理建設,煲湯這麼沒技術含量的工種,想必再沒經驗也難喝不到哪裡去,便伸手接過了。

    一口下肚,蘇千秋只覺一股腥氣從喉嚨底下翻滾上來,直叫她兩眼一抹黑。

    「這什麼鬼??」蘇千秋按耐著性子,啞著嗓子問道,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龜……龜蛇大補湯……」

    蘇千秋:「……」

    湯方才才燉好,一聽見蘇千秋起來,司南趕忙獻寶似的端了一碗出來,自己都還沒來得及試味。見蘇千秋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司南就著她半分鐘前喝過的碗,也給自己灌了一口。

    然後司南自己也兩眼一翻。

    抱著對菲傭出品的嚴重不滿,司南覺得煲湯這小事一樁,他自己來也行,於是上網逡巡了一番,覺得這個龜+蛇的組合聽起來特別滋潤特別補,於是打了電話央范叔買回了材料。

    龜和蛇買來的時候師傅早已經斬好了件,只是把塑膠袋一揭,裡面一片血肉模糊,把司南唬得在廚房裡定成了一根石柱。本來材料買回來好歹也要衝沖洗洗,再飛一次熱水撇去血沫才能放進湯煲,司南皺著眉頭爪子一抖,就連著塑膠袋裡的血水不分青紅皂白的倒了進鍋里,最後整出了這麼一煲驚世駭俗的東西。

    司南回想起連續劇里不管女主角做出的東西多難吃,男主角都勢必含著滿腔濃情蜜意喜滋滋的吃下去。可是換了現在,蘇千秋抱著一臉赴死的決絕死活不肯再喝一口他做的湯,司南一顆心就像灌了鉛般沉了下去。

    他目光遲疑的在蘇千秋臉上跑了兩遍。想確定她厭惡的究竟是這碗湯,還是自己這個人。他心神不定端起湯碗復又抿了一口,感覺就像灌了一口半生不熟的血……司南忍不住踉踉蹌蹌跑去洗碗槽,吐了出來……

    蘇千秋:「……」

    好不容易把滿嘴的血腥味給涮掉,司南當下釋然,這鍋絕世大殺器般的大補湯連他自己也扛不住,自然不能埋怨蘇千秋了。

    蘇千秋半晌之前還覺得司南真是個人才,喝自己煲的湯都能喝到吐,半晌之後就看見司南又小心翼翼的從廚房端出了一碗不知什麼鬼出來。

    她心裡咯噔一下,咬緊牙關打死也不肯再做小白鼠。她摸索著把手機翻出來想乾脆利落叫個外賣斷了司南的念想,結果手機按了幾遍都是黑屏,仔細看看,屏幕上還有一道頗為顯眼的水痕。

    她後知後覺的記起幾天前冒著瓢潑大雨找司南道歉的那樁事,初春將褪未褪的寒意還黏在骨子裡,一股赤裸相見的羞恥感卻猛的在心裡扎了根。

    那日晚上的事情早就斷成了片,在腦海里再也續不起來。可是蠶絲被和肌膚相抵的觸感,她還是記得的。

    司南他怎麼敢!!!

    等她再抬起頭來時眼眶已是微紅,那略微挑起的眼角帶出了一抹艷色,叫端著碗走過來的司南一怔。

    蘇千秋掀了被子下床,臥床了這麼幾天,腳一沾地就覺得大腦一陣供血不足,眼前天旋地轉,腳一軟,又差點摔回了床上。

    這次司南倒是眼明手快的搶了兩步,一把將她攔腰攬過,牢牢的將她護住。

    蘇千秋的臉貼著他滾燙的胸膛,她心裡又突突突的顫了幾下。

    司南另一手還端著碗,自然是爭不過蘇千秋,蘇千秋大病未愈卻還是從他懷裡掙了出來,頭也不回的衝進衛生間。

    「等等!」司南喊了出來。

    「幹嘛!沖涼你也要管啊?!」隔著門傳來蘇千秋惱羞成怒的聲音。

    發過汗渾身一片黏膩,兩三天都沒衝過涼,她也是忍無可忍了。

    「衣服都沒拿,你沖啥呢?」

    片刻後,「砰」一聲門響,蘇千秋一臉緋紅的又沖了出來。

    「不過……想我送進去給你也是可以的……」

    司南見蘇千秋氣鼓鼓的樣子甚是可愛,忍不住言語也愈發的出挑起來。

    蘇千秋秀眉一揚,一臉的「Excuseme???」

    「反正我也看過了……」

    話一出口,蘇千秋瞬間切換成一副見了殺父仇人的表情,拋下一句咬牙切齒的「等沖完涼,不要再讓我在房間裡看到你!」,又「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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