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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4:41 作者: 雲隨風雨過
把超大附件下載下來,一張張照片點開來看,少女穿著各種華麗的制服,時而神情溫馴,時而一臉驕傲,每一種表情都讓他怦然心動。
司南覺得才壓下去的欲望又抬起了頭。
他把照片導入手機,比較之後選了一張照片設成屏保,屏幕中的蘇千秋眉眼間全是笑意,冬青色的水手服,鮮紅的領巾,反差之下更顯得少女膚若凝雪,明艷動人。他盯著照片端詳了很久,按捺下心中不舍,又回到設置面板,換回科比·布萊恩特的照片做背景。
這個萬物蕭瑟的冬季,少年心中早已是雜花生樹,草長鶯飛。
爆竹一聲迎舊歲,轉眼間就是除夕。明明早已禁燃,可百年來傳下來的舊習俗,總是禁而不絕。
蘇千秋開著春晚,聽著外面孩子們稀稀拉拉的響炮聲,一邊做起了寒假作業。
又是老生常談的讀書筆記。把去年的照抄一遍就好。
寒假園地和暑假園地,真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舅舅舅媽仿佛已經不記得這個外甥女的存在,她也樂得自在。合家歡聚的晚上,用電視小品中觀眾此起彼伏的假笑,好像就能填補家裡的清冷。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
奇怪,難道是鄰居借東西?
拴好門鏈,再把門拉開細縫一看,外面是滿臉笑意的司南。
「好冷啊!快開門給我!」他叫道。
蘇千秋一臉愕然的打開門。
「Surprise!」司南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頭。
蘇千秋有些無語,旋即又聯想起火車站校長給的Surprise。
有點不詳的預感。
「快去換衣服!煙花匯演快開始了。」
每逢除夕,這座城市的江邊就會上演一出極其絢爛的煙花表演,但蘇千秋從未去看過。
司南一邊催促著她更衣,一面偷偷擺弄著藏在身後的購物袋。
等蘇千秋穿好厚厚的冬衣,他把她拉了過來,幫她圍上一條嶄新的圍巾,再幫她戴上同為一套的帽子和手套。
高一的司南已經比蘇千秋高出了很多,這一系列動作下來做的如魚得水,得心應手。他們如此貼近,蘇千秋大腦短路般的任他擺布,目光呆呆的集中在他那件迷彩羽絨胸前的刺繡上,腦海中反覆不斷滾動著「CANADAGOOSE」幾個英文。
很多年後的一天,蘇千秋在國外出差時偶然路過這個牌子的專賣店,她想起了十六歲時,少年的那件迷彩羽絨。
她鬼使神差的走進去轉了一圈,翻了下吊牌,嗯,果然挺貴,但那個時候她已經能夠負擔得起這個價格了。
她取下衣服試了一下,很合適,也很暖和。金髮碧眼的導購小姐熱心的走來想要幫忙,蘇千秋想了想,終究拒絕了。
她又脫下那件羽絨,掛回了原處。
有些回憶,就讓它成為回憶吧。
長大後的蘇千秋,已經不記得當年被司南上下打點之後,臉蛋如草莓般嬌艷欲滴的自己。
「圍的太緊,好熱。」十六歲的蘇千秋推開司南,一邊把圍巾扯得鬆些,一邊往門外走去。
第十四章 焰火
放煙花的地方離蘇千秋家不遠也不近,轉了兩趟地鐵,一出地面,就陷入滿滿當當的人海之中。
或者是吃完了年夜飯出來溜達的一家老小,或者是三五成群喜形於色的少年,吵吵嚷嚷,喧囂不休。
蘇千秋有些頭痛的看著司南。
司南一把拉過蘇千秋,「快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兜兜轉轉,來到江邊一座毫不起眼的居民樓,爬上頂樓。
居民樓的樓齡已經很大了,頂樓水泥縫隙隱約可見野草蔓延,被人遺棄的盆摘枯萎其中,角落被人開墾出小小的菜地,可能曾經悉心關照過一時,而今已徹底荒廢。
彎腰穿過縱橫交錯的晾衣繩,趴在扶手上,司南指著遠處,「吶,那裡就是會場。」
扶手也是粗糲的水泥,趴在上面稍微一動,就能聽見衣服和沙礫的摩擦作響。
頂層的風很大,蘇千秋剛想說什麼,「砰」的一聲,第一發禮炮在夜空中綻放,明亮的黃色照亮了少年的側臉。
剛好趕上。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蘇千秋貼著他耳朵大喊。
「以前和朋友來過!」司南喊了回去。
話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他側臉去看蘇千秋,她正專心致志的盯著遠處爭相綻放的焰火,火光映在她臉上,一種晶瑩剔透的美。
幸好,蘇千秋沒有問為什麼今晚他的朋友們沒有出現。她也不會知道,從前兩年起,司南的朋友們就拋棄了這個吹著冷風的秘密基地,改為在這座城市最昂貴的酒店開一間朝江的套房,居高臨下的欣賞這場璀璨奪目的盛景。
在那個除夕,有人坐在江邊草地,有人站在喧囂街頭,有人困守酒店房間,還有人,倚在舊樓天台之上。
第一支禮花燃放,他們不約而同的做了同一個動作----仰望天空。
不管你身處哪個位置,你看到的都是同一支焰火;又因為你身處的位置,角度不同焰火的形狀也各不相同。
然而,人們想看的,大概並非只是焰火;他們想要的,或許是和珍重的家人,親愛的朋友,心愛的她或他,一同觀看焰火的那段時光吧。
最後一波焰火的高潮過後,喧囂的天空一點點的平靜下來,濃稠的煙雲在江心之上久久不曾散卻。
學生時代,上課的時間過得很慢,放假的時間則如同按下了快進,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一路前行。
不管你多不情願,該來的開學,終究還是會來的。
開學也並非一無是處,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來說,至少能繾綣暗戀的那個人天天相見。
對於蘇千秋而言,開學不過是回到了學校家和打工的咖啡館三點一線的生活罷了。
咖啡館開在她家附近,是居民樓一樓圍出來的一塊空地,明顯是違章建築,但所有人都不以為意。
違章咖啡館的底氣,大概來源於它的綠意盎然。店主是個學建築海歸回來的大男生,名叫周琦。他一隼一釘,一花一草的,在歲月漸長中搭建了自己的王國。
每一個路過的人,都驚詫於咖啡館露天花園那宮崎駿般飽滿濃郁的色彩,拙樸的步石,滄桑厚重的石鼓,沁綠的苔蘚恣意蔓延,無處不透露著自然成長的美。
咖啡館的客人總是很少,店主卻毫不介懷,貌似也不以此謀生,每天只是固定趴在最角落的桌子上,拿著數位板塗塗畫畫。
蘇千秋好奇過為什麼要把咖啡館開在居民區。周琦只是淺淺一笑,「我喜歡的人以前住在這裡。」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早已飄向不知名的遠方,臉上是一片莫測的淡然。
咖啡館叫做「Erinnerungen」,蘇千秋總是發出不那個複雜的讀音,也想不明白為何這個名字聽起來如此裝逼癌末期,直到很久之後她無意中得知,這是德語「回憶」的意思。
咖啡館慘澹經營,周琦索性不請固定的員工,只雇了三個兼職的學生輪流倒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