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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3:58 作者: 芥末君
許千山一進門就注意到地上躺著一支打火機四分五裂的屍體。他抬頭去看,鄭旭沒拉著他的那隻手裡果然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許千山掙開鄭旭的手,拿過放在床角的背包翻找片刻,找出來一支新的打火機,遞給鄭旭。
許千山是不抽菸的,他帶著這支打火機只能是因為鄭旭。鄭旭因此稍微消了點兒氣。他接過打火機,連煙一起丟在桌子上,反手把許千山拉進懷裡,坐在床沿。許千山跨坐在他大腿上,摟住鄭旭的後腦勺,感受鄭旭的短髮蹭在自己脖頸肩膀。
他抬起手,撫摸著鄭旭的短髮。鄭旭比他大五歲,從一開始就是絕對主導的形象,他羨慕鄭旭的自由灑脫,也暗自喜歡著鄭旭的強勢。現在鄭旭這樣發脾氣,向他尋求安慰,讓許千山有了一種奇異的真實感。
鄭旭還在生氣,沉著一張臉看許千山。在平時,許千山會被他嚇到的,但現在許千山心中充滿憐愛,並不畏懼。他柔聲道:「你別生氣啦。」
鄭旭沉聲道:「阿杉跟你說了?」
許千山點點頭。
鄭旭鬱悶道:「我怎麼可能不生氣。」
許千山想,也是的。對這種事情還不生氣的話,就不是鄭旭了。鄭旭是憤怒的,不屈從的。他絕不輕易接受現實,因而才具有引起共鳴的精神力量。許千山不知道如何安慰鄭旭,他的性格也沒法兒陪鄭旭一起生氣。他想了想,大膽地往旭身上貼近,想用性轉開鄭旭的注意力。
鄭旭實在沒心情。他一隻手推開許千山,嫌棄道:「幹嘛?被垃圾氣出來一肚子的火,往你身上撒?消停點兒吧寶貝兒,你不膈應我還膈應呢。」
許千山被他說得有點兒羞愧,默默從鄭旭身上爬了下來。鄭旭揉了一把許千山的後腦勺,起身坐到了琴架前,哐哐開始砸鍵盤。許千山坐在床上,安靜地看鄭旭泄憤似的彈琴的背影。
夏天過完的時候,醍醐的選歌和實錄也幹得差不多了,只等一首主打歌。這首歌是鄭旭想寫給許千山的,大概的和弦進行已經定下了,但他可能有毛病,越是難受越容易寫歌。古人說窮而後工,還有那麼幾分歪理。現在鄭旭生活得意得很,除去被Lucky影響的那點兒小插曲,愛情事業兩豐收,一點兒回不到過去那種壓抑的狀態。
一首歌推倒重來改了快十遍還不滿意,鄭旭也煩躁起來。許千山已經開學了,只有周末才過來。鄭旭自個兒待著無聊,乾脆去許千山的學校找他。
以前都是許千山來找鄭旭,鄭旭最多也就是在地鐵站等他,從來沒主動去找過他。現在想起去許千山學校,鄭旭發現自己連路都不認識,心裡難免有點兒過意不去。
鄭旭大學肄業,本身對學校沒什麼敬畏感。想著給許千山面子,鄭旭還是把在家的大褲衩和背心換了,找了條牛仔褲穿上,又選了件沒字兒也沒手勢的T恤。出門前,他給許千山去了個電話問路,許千山沒接。估計是在上課。鄭旭給他發了個簡訊,自己先出發了。
許千山回電時鄭旭都到了他們校門口了。門衛要查身份證,鄭旭是來泡許千山的,哪兒記得帶身份證,只好在旁邊等許千山來接。許千山過了好一會兒才出現。他騎著一輛很拉風的公路車,騎車的動作卻不甚熟練,看得鄭旭還有點兒緊張。
許千山歪歪扭扭騎到東門前,下車時明顯舒了一口氣。他推著自行車張望片刻,看見鄭旭,眼前一亮,向他走來。鄭旭雙手插袋靠在校門口的水泥柱上,老神在在等著許千山送上門。許千山走到他面前,鄭旭也不說話,就看著許千山的自行車笑。許千山被他笑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我不太會騎……上課的地方比較遠,怕你久等,找室友借的自行車。」
許千山把鄭旭帶進學校,沒走兩步,許千山又停下了腳步。他為難地看鄭旭:「你吃晚飯了嗎?不然我們還是出去吃吧?我們學校的食堂……不怎麼樣。」
能讓許千山這種好脾氣的人都說不怎麼樣,可見是真的不怎麼樣。但鄭旭反而來了些興趣。他忽然覺得自己了解許千山太少了。鄭旭知道自己是許千山各種意義上的初戀,知道許千山一切跟性有關的特點,但除開汗津津躺在床上跟他廝混的那部分,鄭旭並不了解許千山的生活。
鄭旭說想吃食堂,許千山也不再堅持。他帶著鄭旭往燕南園走,走到半路,忽然被人叫住,正好是借許千山自行車的室友。兩人顯然關係不錯,許千山把車給還了,又寒暄了一會兒。鄭旭打了個招呼便等在一旁。他注意到室友偷偷打量自己,有點兒想不通。他已經穿得很低調了,哪裡還有問題?
他想不通就問許千山,許千山看著鄭旭勞改犯似的圓寸髮型笑:「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太像學生吧。我說你是我哥。」
鄭旭聽了便讓許千山叫哥,許千山不肯,鄭旭跟他打情罵俏:「小騙子,都認哥了還不叫呢?」
許千山有點兒著急:「我、我不會騙人的。從來沒騙過你。」
鄭旭聽得有幾分甜蜜,不跟他計較了,轉而問道:「人信了嗎?怎麼還那麼看我?」
許千山聽出他沒生氣,鬆了口氣,笑道:「不信呢,怕我被你騙。」
鄭旭也跟著笑。許千山哪兒用得著他騙,招招手就自己送上門了。
他問許千山:「你倆熟嗎?他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