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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3:58 作者: 芥末君
    《總裁班的許千山》作者:芥末君【完結+番外】

    文案:

    卻又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第1章

    鄭旭重逢許千山是在北大總裁班上。

    那個總裁班,鄭旭本來沒想著去。他上學那會兒有個笑話,說上北大,北大繼續教育,錄清華,清華專科學校。這種鍍金的事情在他那兒一點兒意思也沒有,鄭旭不感興趣。但畢竟公司為著搭上人家的線,已經把錢交了。老總張未然說,這個錢都出了,鄭旭你不去就是浪費。再說,你覺得這總裁班沒意思,那倒是說說這輩子做過什麼有意思的事啊?鄭旭想想,是這個道理,就收拾收拾行李出發了。

    第一節課上來就是學員們的自我介紹。這總裁班可能是邀請信沒發到位,來的總裁們跟鄭旭平時認識的那些不太一樣,一半是四十歲後半再往上的老幹部,一半是九零後的年輕人,中間一道天塹。鄭旭卡在這道天塹里,跟小年輕沒共同話題,又擠不進老幹部的圈子,身份比較尷尬。他接了一大把名片,還沒能弄明白到底哪個文化公司是做音樂的哪個是做旅遊的,又被旁邊一位無法目測年齡的健談阿姨拉住,聊了起來。

    阿姨口音重,鄭旭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她家裡是做保健品起家的,本人不管事,拿個頭銜到處公費旅遊。她說,原先這種班根本看不到年輕人,還是近些年才變的風向。網上的東西發展得快,年輕人跟得上。她問鄭旭,是不是搞網際網路商務的:「碧——碧兔西!」

    鄭旭說自己做唱片公司,阿姨立刻拖長音哦了一聲:「娛樂圈!」

    有圈嗎?鄭旭不知道。他運氣好,元老身份進的張未然的公司,走南闖北積下了家業,後面就沒怎麼幹過活了,偶爾給張未然和熟悉的音樂人搭線,更偶爾的時候回被張未然拖去給新人掌眼——後來也不掌了。唱得好不好無所謂,花個半年都能練個差不離的。關鍵是長得帥,有個性,受掌控,這樣的最容易火。張未然還想讓鄭旭給哪個新人當個製作人捧一捧,鄭旭總說想想,想想,一想想了好幾年,誰都沒看中。

    旁邊來了個年輕人,拉著阿姨就開始熱情洋溢地自我介紹,事業吹得天花亂墜,整一個網際網路巨擘,鄭旭聽了一耳朵,感覺就是個騙融資的。他沒說話,看了眼表,還差五分鐘上課。

    然後他抬起眼,就看到了許千山。

    鄭旭不記得他跟許千山多久沒見了。五年、十年。都差不多。許千山的樣子似乎沒怎麼變。他還是留著利落的短髮,眼鏡沒再戴了,上半身穿一件休閒款白襯衫,領口扣子開到第二顆,胸前口袋插一支纖細的純黑色鋼筆。

    上課鈴響,許千山上了台。他未語先笑,自我介紹是來幫總裁班的授課老師代課的。鄭旭旁邊的阿姨很給這位文秀的小老師面子,給他鼓掌,還認真記筆記。不過鄭旭一句話都沒聽。他坐在階梯教室最後一排,居高臨下打量著許千山的髮型、衣著、與襯衫領口露出的小片肌膚,將這些跟記憶里的逐一對比,好評價時光對待許千山是否嚴苛。

    他們分了很久了,鄭旭不經常想起來許千山。這個人完全在鄭旭的生活圈子以外,一旦分手就再沒理由見面,連朋友都沒得做。

    鄭旭頭一次見許千山時他在台上駐唱,許千山坐在台下。工作日的夜裡,酒吧里人沒坐滿。吉他和鼓都懶洋洋的,鄭旭也唱不起勁兒,沒一會兒便跑神,留意到了吧檯邊的張未然。他身邊就是當時剛滿二十歲的許千山,渾身上下都透著象牙塔里的青澀勁兒。

    唱完兩首,張未然領著許千山上來,說這是你的歌迷。

    那時候鄭旭在圈內已經小有名氣,同名氣一起水漲船高的還有他的清高氣性,就不稀罕歌迷。聽張未然這樣說,他張口便嗆他:「關我屁事?這底下坐的幾十位不都是歌迷啊。你看我理過誰?」

    不像被嗆慣了的張未然,許千山明顯沒想到鄭旭態度這麼惡劣,一時怔在當場。鄭旭現在還能想起來他當時的樣子。許千山尷尬地抿著嘴唇,微微抬起頭,先看張未然,又看他,眼睛裡帶著一點兒不自覺的委屈。像一條毛髮光滑順亮的家養名犬,落在豺狗群里時茫然又無措。

    張未然說許千山是他北大學弟。張未然想做一張有古典氣質的概念專輯,機緣巧合,把中文系的許千山請來寫詞。寫了幾首,張未然覺得不錯,問他要不要跟圈裡人聊聊。許千山說,一直喜歡醍醐樂隊,如果有可能,想跟他們合作。

    鄭旭就是醍醐樂隊的主唱兼鍵盤。

    許千山隨身帶了幾首作品,一筆清秀的鋼筆字,寫在活頁本上。鄭旭收下了,其實沒有用。他的歌詞很好,像詩,應該做成民謠或者流行芭樂,但鄭旭挺瞧不起芭樂。他喜歡粗糲的,兇猛的,燥的。鄭旭也用不著別人的歌詞,他自己就能寫。話糙理不糙,唱新歌時能被半條街吹成工體文豪。

    鄭旭對許千山的詞不感興趣,對這個人倒是有一些帶著惡意的窺探欲。許千山後來又來過幾次酒吧,張未然在的時候,他跟張未然坐在一起,張未然不在,他就獨自靠在樂隊旁邊的吧檯喝酒。許千山只喝啤酒,大概一杯半的量,只在鄭旭上場時點第二杯。鄭旭唱到下半夜時,會看到許千山手邊剩了半杯啤酒的杯子。

    鄭旭知道許千山經常看自己。許千山總是單手托腮,專注看著他。但每次他回視,許千山都會逃開視線。大概是初遇時留下的印象太差,許千山怕他了。可鄭旭是什麼人啊?知道許千山害怕,鄭旭便刻意盯著他,不唱他自己的歌,專唱那些三句詞離不開髒字兒的,操天操地操社會,日/你日我日人生,唱得許千山難堪地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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