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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53:33 作者: 步簾衣
秦北辰應了一聲,最後動了幾筆,跳下椅子,撐起傘經過天井,順手把唐晉也拎到廚房去,從鐵皮水桶里把西瓜抱出來,切成一片片,裝在搪瓷水盆里。
唐晉撐傘,秦北辰抱著水盆,又從天井走回堂屋,把水盆放在春來婆婆身邊的凳子上,三個人圍著一起吃西瓜。
井水湃過的西瓜冰冰的,似乎也更甜。
吃過西瓜,秦北辰回了桌前,唐晉似乎打定主意下午不想再做作業,在天井裡又踩了踩水,對秦北辰喊了聲「秦秦我出去一下」,就跑出去了。
秦北辰巍然不動。
沒多久,唐晉又跑了回來,發現新大陸似的,很興奮地非要拉著秦北辰出去。
「你肯定會驚訝的!」
秦北辰不置可否地跟著唐晉往村口走,路上遇到幫家長做事的邵峰,邵峰看到他們,面色躊躇,唐晉倒是大方,對他打了聲招呼,於是邵峰也笑起來,回了句什麼。
秦北辰冷眼旁觀,沒有參與,也不意外這發展。
唐晉從來都是個善良、受歡迎的人。
他們各自撐著傘,走到了村口的石拱橋上。
「秦秦,你看!」
唐晉趴在欄杆上往下指。
橋下原本清澈的河水,受到暴雨的影響,暴漲、渾濁,突變成了一條咆哮奔騰的黃沙巨龍,以勢不可擋的巨力崩騰而去,渾濁的河浪間可以看到不少斷枝殘樹,與兩人記憶中安靜飄著樹葉的河水對比,著實是觸目驚心。
不遠處,秦北辰記得有一片三角河州,現在連影子都看不到,是完全被淹沒了。
他們目送黃沙巨龍奔流而去,一時無言。
那天後來唐晉一直就很安靜,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唐晉在枕頭上翻來覆去,突然提起,語氣還有點鬱悶的樣子:「為什麼下雨就要把小河變成那樣啊。」
秦北辰實事求是地推測:「雨水匯進河道里,讓河水漲起來,帶走兩岸的泥沙,也許河底的泥沙也被衝起來,看上去就變多變渾濁了。」
唐晉滾到枕頭邊沿,靠近秦北辰,還是很鬱悶地說:「小河長大了。長大是不是就這樣。」
什麼長大。
秦北辰無語地瞥他一眼:「雨停了它就清回去了。」
「真的嗎?」
「真的。」
唐晉心情好起來,滾到枕頭另一邊又滾回來,突然伸手摸了摸秦北辰的頭毛:「秦秦,你不要長大好不好。」
秦北辰拍開他的手,冷道:「少說夢話。」
唐晉卻自顧自地說著,自己也知道不現實,說著說著就笑起來:「你不要長大,那我就能長得比你高了,本來我就比你大五個月啊,我比你高,就能好好照顧你了,到時候呢,你就乖乖叫我哥哈哈哈哈哈哈。」
秦北辰畢竟也還是年少氣盛的年紀,一個暴起,捏著唐晉腮幫就往兩邊扯:「叫你哥?嗯?叫誰哥?」
唐晉還在笑,臉又被秦北辰擰住,結果整個人笑得更厲害了,像烤乾的蝦米似的弓起來抱著肚子,秦北辰也不是認真跟他計較,被他滾來滾去就掙脫了手。
「睡了,」秦北辰重新躺好,語氣微沉,做了結語。
於是唐晉哦了一聲,湊到秦北辰身邊,要去拉他衣角。
秦北辰語帶威脅:「不要靠過來。」
唐晉不服氣:「就靠,怎麼樣!」
秦北辰不給面子地揭穿:「你靠過來,那等睡著了又是要抱到人,你忘了你那十八碗水怎麼倒的了。」
唐晉就不說話,但是手也不放開。
秦北辰也就不說話了。
沒多久,兩個人先後睡了過去。
他們的衣服都洗過一輪,春來婆婆用的是最便宜的洗衣粉,不管洗衣粉袋子上印的是什麼香型,其實就是最基礎的皂香。
秦北辰喜歡純色衣服,多是黑白兩色,其他色也是相近的深藍、淺灰,要不是牌子logo不好拆,唐晉都懷疑他會把別人炫耀的logo毫不猶豫地剪掉。夏天褲子顏色就更少,牛仔、黑色和軍綠色,沒了。
唐晉的衣物購置權還屬於唐媽媽,不過都很適合唐晉,顏色比秦北辰繽紛許多,不乏橙色、淺藍這樣難穿好的亮色,但唐晉長得陽光帥氣,秦北辰還沒見過他穿什麼衣服不好看。
不管是什麼顏色什麼牌子的衣服,現在都統一散發著最基礎的皂香。再加上同吃同住的現狀,因為去哪裡都在一起,吃的東西也幾乎一致,身上的氣息也就越來越相似。
唐晉在睡夢中,聞到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轍的氣息,像是小狗聞到了同一個窩裡的兄弟,安心地靠過去,拱了拱秦北辰的手臂,下意識想鑽到他手臂下面去,但人到底不是貓貓狗狗,光靠腦袋拱是沒法做到的,唐晉又拱了拱,感覺這樣不行,於是轉換思路,伸長手腳把秦北辰裹起來,拖到自己懷裡,用腦袋壓住秦北辰的心口,滿意地蹭了蹭,睡得更香了。
秦北辰早上醒來的時候,從心口傳來熟悉到快要習慣的窒息感。
他對著床帳頂露出一個神似兔斯基的無語表情。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笨猴子。
*
第二天,天朗氣清,溫度還不高,讓人非常舒服。
藍天漂亮得像是洗過一樣,唐晉心情好得不得了,中午,他在大伯母的指導下,做了盤涼拌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