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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45:01 作者: 顧沉之
「本王知道。」
李昌煥打斷她。
言云衿有片刻的愣神,她剛想說王爺您請便吧,就看見李昌煥繞過她徑直走向屋內的佛堂。
李昌煥熟練地點上三炷香朝著前方拜了下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半分虔誠,就像是機械地複述一遍任務。
言云衿看見他插香的位置偏了幾分,便輕聲提醒了一下,誰知李昌煥側首看向她,神色陰鬱開口道:「我不信這些。」
人與人之間信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就不如隆德帝潛心問道,而她的姑母醉心禮佛,這一點言云衿心裡很是理解。
但尚未等她說話又聽見李昌煥冷哼了一聲,說:「無辜慘死的人不知變成了哪裡的孤魂野鬼,作惡多端的殺人兇手卻整日在這裡乞求佛祖保佑,簡直是荒唐至極。」
言云衿瞪大了雙眼,她被他這句話震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右環視見四下無人後,她才壯著膽子問:「王爺此言何意?」
李昌煥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開口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昌煥頓了頓又說:「皇兄已經到了親政的年紀,太后卻執意把持朝政不放,還企圖以我來要挾皇兄,如此一來時候長了必然會引來四方朝臣不滿,今日早朝之上群臣奏請便是眾望所歸,這天下終究還是我們李氏的天下,容不得他人操縱!」
言云衿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發著抖,她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不斷回想著小王爺的話。
而李昌煥淡定地的看著面前一臉驚恐地言云衿,像是根本不怕她知道什麼,也不怕自己說出這話的後果。他已經隱忍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快記不清母親的模樣,記不清那些承歡在母親膝下的時光。
他突然逼近了幾步走到言云衿面前,繼續說道:「你們言氏一族行不光明之手段坐在了世家之首的位置上,就以為能高枕無憂了嗎?百年來真正有實力坐到這裡的只有謝家,你別忘了永寧侯世子謝礽手上,還有太/祖皇帝親賜的尚方寶劍在手。
謝礽今日手執尚方寶劍,帶領群臣請求皇帝親政,事到如今,你們不會還覺得自己偷來的搶來的位置能坐的安穩嗎?」
李昌煥越過她,走到佛堂門口冷聲道,
「你大可替我轉達給太后,我從始至終無意與三哥爭皇位,更不可能做她奪權的棋子。待到他日皇兄大權在握,新仇舊帳我定會一一向太后娘娘討還!」
*
這幾日早朝之上因著西巡一事,群臣吵鬧惹得她更是心煩意亂。
她原本以為是皇帝指使親信上奏,是不願讓她隨駕出行,如今鬧了這麼一出她方才意識到她著了人的道。
多日來皇帝縱容朝臣將此事大張旗鼓的鬧大,就是為了等待時機引著她入圈套,好惹得群臣激憤一舉將她打壓。
大殿之上,李昌燁透過高台與端坐在上方的太后遙遙相望。此時回憶起李昌燁那與隆德帝極為相似的眉眼,越發感覺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
言太后看著年輕的帝王,從李昌燁得到眉眼裡看出了幾分隆德帝的影子,那是她一生沒有分給她半分愛意的丈夫,也是把她困在這深宮裡半生的枷鎖。
她以為自己如今站在這高堂之上不會再受到桎梏,可每每看到這雙眼還是心中微顫。
言太后指尖沒入掌心,楚痛提醒著她要不斷保持冷靜。她對李昌燁露出仁慈的笑容,心裡卻無聲的想著,庶出的孽種。
慈寧宮內言太后坐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雲姑姑正在給她捏著肩, 聽她問道,「西巡的儀仗準備好了嗎?」
雲姑姑道, 「早早便備好了, 想是陛下一開始就沒打算不讓您隨駕西巡,不過是想藉機鬧這麼一出......」
言太后合哞問道,「皇帝這次要帶著謝家的那位小庶女過去嗎?」
「應當是沒有,奴婢派人過去打聽,說是謝家姑娘原本身子就不大好, 這幾日不知怎麼的更差了些,時長在床上一躺一整天。此次西巡外出陛下沒叫錦衣衛的徐指揮使跟隨, 奴婢猜想應當是將他留在宮裡保護謝家姑娘。」
太后嗤笑了一聲, 「他倒是想的周到, 怪不得如此放心哀家隨駕西巡。」
言太后起身,將手中查閱完的信件扔進火爐里,看著火焰一點點將紙張吞噬,幽幽開口道,「哀家倒是小瞧了謝家這個庶女,生得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竟是個難纏的對手, 可比她那沒腦子的嫡出妹妹謝朝雲聰慧多了。謝家沒落這幾年, 謝礽雖心懷不滿, 但顧念著全家一百多口也只能謹小慎微,不敢正面與哀家起爭執。此次他行事這般大膽,定是受了謝家那個小庶女的教唆。」
「奴婢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竟有這般膽識和見解,真不像是庶女出身。」雲姑姑四下觀察了一番,隨即壓低聲音道,「娘娘,奴婢瞧著這謝姑娘是個難對付的,不如我們就別趕在皇帝氣頭上同他作對了吧?」
言太后低頭抿了一口茶,「怕什麼,這宮裡來來往往的女人哪個是好對付的,可坐到如今這般地位的也只有哀家。」
她將茶盞放置在桌上,緩緩起身,「你知道先帝當年為何一心修道,連朝事都極少過問嗎?」
雲姑姑思考半晌試探著推測道,「為帝王者哪個不希望權勢永遠掌控在自己手中,想來先帝也是為求長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