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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45:01 作者: 顧沉之
」奴婢留心派人去打聽了一下,昨日應當是小王爺生母舒太妃的生辰。」
言太后眸色深深, 沉思了片刻說:」他倒是個記性好的,那賤人死的時候他不過才七歲, 若是放到尋常人家的孩子身上,興許早就不記得母親容貌如何了。」
雲姑姑有些擔憂, 眉頭緊鎖著說:」娘娘,小王爺一向聰慧,若是他對當年事的尚有記憶, 會不會影響您們之間的母子情分。」
言太后聽了這話冷哼一聲,「母子情分?」
「這人和人之間情誼,就那麼點東西, 風一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李家的人向來無情無義, 咱們那位皇帝如此, 李昌煥也是一樣。」
雲姑姑頷首, 沒敢接這個話。
片刻後,她像是猛然間想起什麼事,又說:「娘娘,奴婢先前按照您的吩咐,將給來自襄城的兩名進士的書信改成了沈從安的名字,此番皇帝下令重考,這沈從安洗清了嫌疑,閣老卻停職在家一直沒能重返朝堂,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言太后站起身,看向外面無邊的黑夜。
「皇上派下去的錦衣衛半路丟了性命,這事兒無論是不是兄長做的他都不會這般輕易地放鬆警惕。就先讓兄長在家中清閒幾日吧,待這個風頭過去了再議也不遲。」
雲姑姑點了點頭應和道:「娘娘說得有道理。」
言太后耳邊的東珠微晃,她抬手撫了鬢髮又說:「明日就是端午,文武百官共賞龍舟宴,是時候該將雲衿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龍舟宴前需行祭天之禮,文武百官齊聚太和殿門前,錦衣衛跟隨在御前,禁衛軍更是一早就守在宮道處嚴陣以待。
徐青蕪穿著御賜的飛魚服,腰間別著繡春刀正圍在午門前晃悠,他生的馬蜂腰螳螂腿,整個人一眼看過去身形高大肩寬腿長,倚靠在宮牆之上時顯得格外慵懶。
目光看向身後站在的一眾禁衛軍,他突然放鬆了姿態,晃悠著走向為首的人身邊說:「我當是誰呢,汪埔兄怎麼也被調來御前伺候了?」
「禁衛軍重整人手調動多,一時周轉不開便帶著我的人過來接應一下。」汪埔側首看向徐青蕪,平靜道:「皇上馬上就要出來了,不帶著你的人去御前伺候著,跑這兒同我講什麼閒話?」
聞言,徐青蕪爽朗地笑了幾聲,他拍了拍汪埔的胸膛說:「什麼你的人,我的人,咱們都是替皇上分憂,是皇上的人才對。」
京城禁衛軍原本是掌握在永寧侯謝淮手中,自謝家被彈劾永寧侯中風以後禁衛軍也隨之被一分為二,一部分兵權在皇帝手中,另一部分卻是在言氏一族手裡。
而汪埔則正是得到了言太后的賞識與提拔,才坐到了禁衛軍首領的位置,徐青蕪這話顯然對他的有意敲打。
前頭的宮人已經捧著錦盒依次站好,皇帝馬上就要出殿,二人見狀默契地回到各自的崗位。
李昌燁頭戴著繁瑣的冠冕,明黃十二章加身,胸間盤踞著兇猛的金龍。他少年老成,性子一向穩重,此時自漢白玉台階穩步下來,周身竟是難以直視的清明威嚴。
錦衣衛儀仗隊分列於兩側,文武百官整齊地跪在殿下叩首,山呼萬歲。
李昌燁站在石階上,看著遠處的紅牆碧瓦,碧空萬里、看著世間萬物皆跪,唯他獨尊。他站在高處無端生出一股寒意,順著脊背不斷攀爬,做皇帝的滋味並沒有他幼時想的那般好。
李昌燁沿著長階緩步向前行,他走得很慢,像是回顧這一路而來的艱辛。
文武百官中,謝延卿保持著叩首的姿態緩緩抬起頭,看向太極殿門前的石階,朦朦朧朧間他仿佛看見了石階上站著一位身穿火紅官服兩鬢斑白的老者。
那人將官服遞到他面前,語重心長地勸說道:「有官守者修其身,有言責著盡其忠,望你勤勤懇懇踏踏實實做一位好官,成就一番事業。」
謝延卿閉上眼,像前世一般對著白玉石階虔誠叩首。
光祿寺備好了宴席後,文武百官開始陸續尋著自己的位置等待開宴。今日端午,為了迎合各方官員的習慣,尚食局做了幾十種口味的粽子以供挑選。
皇帝龍椅旁邊的位置是留給言太后的,司禮監的掌印福安一貫識得輕重,早早的在言太后身側預留了位置給太后捧在心頭的寶貝侄女言云衿。
彼時言云衿剛梳洗好準備出門,她是女眷不必參與祭天之禮,只等宴席快開時在過來也不遲。
雖是到了端午,但皇城這幾日的風依舊大了些,她剛經過拐角便被風吹亂了衣裙。
今日宮宴,滿朝文武都會參加,自然謝延卿也在。
言云衿起了個大早化了精緻的妝容,光是挑選搭配衣服就用了小半個時辰,只盼著能美美地出現在他面前。
而現在她看著被風吹亂的髮絲和裙擺,顯得有些氣憤。
白竹看著她這般模樣在一邊輕笑出聲,「姑娘,要是現在有筆墨紙硯,奴婢真想把你現在的樣子畫下來!」
言云衿整理好鬢角的碎發,側首瞪著白竹道:「你這丫頭,現在學會拿自家姑娘尋消遣了吧,你看我不也弄亂你的頭髮讓你在御前丟人!」
說著言云衿抬手欲扯她的髮簪,白竹笑著躲閃,她便追著扯。
猛然間一個轉身,撞到了一堵人牆。
言云衿回首看清來人後,快速後退了幾步,禮貌道:「衝撞了侯爺,雲衿給您賠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