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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45:01 作者: 顧沉之
    沈從安忽的笑了笑,「慢慢摸索,筋疲力盡地走到盡頭在告訴你此路不通嗎?我寒窗苦讀二十餘年,人這一生又能有多少個二十年?」

    傅沉舟望著牢房破舊窗口露出的月光,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慰沈從安,卻忽然覺得此時無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沈從安努力撐起身子,悲切萬分:「昔日嘲笑我的那些紈絝子弟尚且平安度日,不愁溫飽,想我二十餘年寒窗苦讀,竟落得如此下場,讀書科考忙忙碌碌半生,到最後連清白之名也留不得。我不過是上位者之間奪權的一顆棋子,他們欺我寒門出身,無權無勢,便可隨意踐踏。」

    沈從安仿佛用盡了力氣嘆息道:「我少年時習的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時至今日,我方才讀懂了那句話......」

    「哪句?」傅沉舟聲音略有些顫抖的問。

    「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

    沈從安合眸笑了起來,笑的大聲又悲愴,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流個不停。

    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

    「紈絝不餓死,儒冠多誤身,」

    「我陳凌來生不做讀書人!」

    彼時在牢房隔壁聽著他們二人對話的謝延卿,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五臟六腑都受到了擠壓一般的窒息眩暈。

    沈從安的這句話在他腦海中不斷重複著,逐漸與記憶里陳凌自己麓安書院的一眾同窗,臨死前的哀鳴聲混合在一起。

    他望著眼前昏暗的牢房,突然一股暖流自鼻腔里快速流淌出來,滴滴點點給他素色的衣袍染上些許梅花。

    祝英無意間的一個轉身,剛好看見謝延卿面上慘狀。

    「謝大人!謝大人你沒事吧!」

    謝延卿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可尚未來的及張口,人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說:

    明天二合一雙更繼續~

    第36章 愛怖

    謝延卿醒時, 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

    微微動了動身體,胸腔與喉嚨間的疼痛感蔓延至全身,他咬著牙將這股痛感忍了下去, 沒發出半點聲音。

    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這個夢帶著他將前世的一切歡笑、痛苦、悲愴的場景回憶了一遍,很多被他遺忘的細節也在頭腦中變得越發清晰。

    他疲憊的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陌生的房間裡。草草的看過去, 床上的被子帷幔繡著祥雲紋, 皆不是俗品。

    屋內的光線很暗, 應該是有人吩咐不必打擾,只僅僅在書桌邊點了幾個燭火。

    謝延卿扭過頭看向那邊的燭火,隔著帷幔,見桌邊坐著個宮裝麗人,正一手支撐著頭靠在桌邊打盹, 絲毫沒有注意到床上的動靜。

    謝延卿緩慢的抬起手,輕輕撥開帷幔看著桌前的人。

    她生的嬌艷, 眉目間有幾分像當今太后。身穿白色的外衣,上面用金線勾勒出祥雲圖案, 下身一襲翠綠色長裙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髮髻上簪著一隻東珠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

    短短几瞬, 謝延卿已經猜到這人是誰了。

    這些天出人意料的事情接踵而至,她應當也是累極了,謝延卿沒有出聲去打擾她, 靜靜地側著身看著她的睡顏。

    言云衿身旁的燭火搖曳了幾下, 她抬頭時恰好看見床前帷幔晃動, 她突然緊張起來, 心口撲騰撲騰的挑。

    她動作麻利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輕聲對著面前床上的人說:「你醒了?」

    「嗯。」

    言云衿坐在他身邊抬手摸了摸他蒼白的臉,心疼的問道:「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我現在叫大夫過來給你看一看嗎?」

    謝延卿搖了搖頭,認真地看向她說:「我睡了多久?」

    「已經有兩日了。」

    「兩日啊...」他幽幽地嘆出口。

    「妍妍,外面現在如何了?」謝延卿問。

    提到這個,言云衿有些茫然地低下看了頭。

    「先前皇帝派錦衣衛下去暗自調查,可這些人剛出京城沒多久就丟了性命。徐指揮使說他追著人一路追到重月樓,那人就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順著重月樓這條線他們才追來了言府。」

    說著言云衿眼眶微微濕潤,她委屈道:「可重月樓是歸在我的名下這件事京城幾乎沒人知道,謝延卿...這回竟是我害了爹爹......」

    謝延卿強撐著坐起身,靠在床榻上輕柔的將言云衿攬入懷中,安撫道:「不是你的錯...閣老現在如何了?」

    「昨日早朝,一眾言官拿著錦衣衛搜出來的半封書信一直向父親施壓,父親氣不過便自請停職接受三法司調查。」

    他周身帶著淡淡地書卷香,言云衿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感到難得的安心。

    「這幾日我同父親一直在一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他殺的錦衣衛。」

    謝延卿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說:「我知道,妍妍,或許一直以來都有一件事被我們忽視了。」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每一次夜幕降臨時都是他這一天中最為難捱的時刻。他蜷縮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地睡不著,一閉上眼,夢見的都是麓安書院。

    很長一段時間裡,謝延卿都以減少睡眠的方式來逃避這日復一日的夢魘。

    若非此番臥床不起整整兩日,做了這樣長的夢境,很多事情也必然不會在他腦海中回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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