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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45:01 作者: 顧沉之
「你辦事我最是放心不過的...」言閣老伸手接過那厚厚的文冊,看也沒看便放置在桌案上,隨即微笑著又說:「前段時間因著陳束辦的蠢事將你牽扯其中,使得你沒法擔任科舉考官,原本我還有些過意不去,但見今日之形勢未嘗又不是一件幸事。」
謝延卿謙和的笑了笑,避重就輕道:「陳束頑劣成性,不聽您的規勸才有今日之禍,閣老您對他也已經仁至義盡。」
聞言,言閣老看向前方半晌沒說話,他兩鬢略微有些斑白,這段時間又忙於國事,在燭光的照耀下整個人顯得比平常蒼老了幾分,但畢竟是百年世家的掌舵人,即使坐在那裡依舊面色堅毅,氣度非凡。
謝延卿端起茶盞輕嘗了一下,入口清香雅致,正如言閣老所說是難得的好茶。
「近日我聽內子提起,京郊祭祀那天是你救了小女一命。」
謝延卿緩緩將茶盞自嘴邊放下,開口道:「當日有人趁著夜色行刺,宮人內侍亂作一團,臣也是從宴席上回來時,恰巧遇見了往南邊營帳逃跑的言姑娘。」
言閣老目不斜視:「還好她是遇見了你,我家女兒自幼養在閨中沒經歷過什麼磨難,遇見這種事勢必是要受到驚嚇,這不從京郊回來後就一直病著。」
聞言,謝延卿握茶盞的手頓了頓,猶豫著問道:「言姑娘...是從京郊回來以後就生病了嗎?」
言閣老扭過頭目光審視地看向他:「她什麼時候病了,你不知道嗎?」
「臣......」
謝延卿正欲開口,院外傳來一行人的腳步聲。
二人同時抬頭望過去,借著點點月色,見一軟轎停在大門外。
言閣老站起身,走到廊下朗聲道:「何人來訪。」
「咱家給言閣老請安了。」
司禮監掌印太監福安應聲下轎,緩步走到院中央向言閣老行禮。
言閱道:「是福掌印啊,這麼晚過來,是陛下有何指示嗎?」
福掌印抬起頭看向他說:「咱家今日來訪,並非受陛下指示,是咱家自個有事同閣老您商議。」
言閣老看向站在石階下的福掌印,見他排場十足,出個門也要七八個小太監跟隨在身側。
傳言說此人六歲時便淨了身入宮成了名小太監,建興年間因為無意中打碎了貴妃的玉如意,差點被處死。後來也不知怎麼的死裡逃生,跑到了當時還是一個皇子的先皇隆德帝身邊去,伺候隆德帝的飲食起居。
隆德帝登基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福安也成為了鐘鼓司的主管,再到後來力壓一眾內書堂出身的太監成為司禮監掌印,手握天下大權。
當時的隆德帝為了牽制內閣和各大世家,將司禮監扶植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這福安便一度成了頂峰權力的擁有者。
他掌管司禮監的這些年,培養出的親信無數,滿宮裡的太監女使皆喚他一聲老祖宗,內廷司一眾人手調動,也需得得到他點頭才能順利通行。
雖說新帝登基後,大刀闊斧的對司禮監進行改革,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時至今日福安仍舊是能在內廷乃是朝野中插得上話的人。
言閱一向看不起閹黨一派,也不屑與之來往,因而不明白這老太監今日過來找他有何事。
福掌印也沒生氣,他環顧院內四周笑著說:「這麼晚了,閣老您不請咱家進去坐坐嗎?」
言閱看向他,神色肅然道:「既是掌印親自登門拜訪,哪有不讓進門的道理,請吧。」
福安跟在言閣老身後走進正堂內,身後跟隨的小太監識趣的留在門外候著。
進屋後,言閱自顧自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視道:「不知福掌印此番過來是有何事要說?」
福安看向一旁站著的謝延卿,目光閃爍,顯得有些猶豫。
正當謝延卿想尋個藉口離開時,聽見言閣老說:「延卿是我的門生,也是小女未來的夫婿,不算外人,福掌印有話但說無妨。」
聞言,候在一側的謝延卿微微有些愣神。
福安見此也不再拘謹,躬身站在言閣老面前笑嘆道:「奴婢這個時候過來自然是因著科舉一事,陛下命奴婢將此番入選的貢生名單交給內閣過目,奴婢斗膽記住了幾個,派人過去查了查,這些貢生雖家世出身大不相同,但大多都是來自南方襄城一帶。」
與言閣老獨處時,他自稱奴婢,可見將自己的身份放得極低。
言閣老手上的動作一頓,「你想說什麼?」
「奴婢想說的是,既然是奴婢能查出來的,三法司也一樣能。這事兒既然拖了這麼久都沒被發覺,想來是閣老您眾位門生的功勞,尤其是都察院的何光中何大人在這之中鼎力相助。」
福安手指在書案上敲了幾下,又說:「可是閣老您不想一想,雖說放了榜後有惹得一些落榜學生不滿,可這事都都已經過去了,究竟是什麼人能越過何大人將訴狀送到左都御史崔大人面前,還製造了這樣大的暴|亂?」
言閣老端著茶盞,緩慢的飲了一口,他神色如常,像是分毫都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就像福安所說的,這種事他都想想得到,自己身處其中又怎會不明白。
只不過如今他在朝中樹敵過多,一時間無法分辨的出幕後之人是誰,不敢輕舉妄動而已。
「既然福掌印深夜拜訪,必然是已經有了對策...」言閣老抬眼看向他,笑意不達眼底道:「你想說什麼?或者...你是想要讓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