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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45:01 作者: 顧沉之
她姑母言太后跟著她憂心了幾日,頭疼的老毛病發作起來。
皇帝命令車馬加速前行,言云衿沒敢再去驚動她老人家,沒成想撐了一兩日,她竟然開始發起燒來。
她一向身體康健,這次的病卻來勢洶洶。
言太后自顧不暇,便派人去言府接了她母親盧氏前來宮裡頭照顧。
一連幾日,言云衿每每見到身邊的人都要囑咐兩句,別把她生病的消息傳出去。
盧夫人進宮來看她時,她正半躺在榻上由著宮人一口一口的餵藥給她。
見自己母親過來,連忙起身想下去迎接。
盧夫人坐到她身前,將她拉回到床榻上,又掖了掖被子道:「仔細著自己的身體,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般學不會照顧自己。」
言云衿縮在被子裡,面上帶著發熱引起的潮紅,聞言輕聲問道:「我沒什麼事,就是受了點涼母親不必憂心。景韻呢?先前不是說他也要跟著您一起過來的嗎?」
「你弟弟本來是要同我一起過來的,但太學那邊臨時有事,他被人叫走了,說明日得了空再過來看你。」
言云衿捏著被褥有些著急的問道:「那您可有囑咐他,不要將我生病的事說出去?」
盧夫人笑了笑,抬手為她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滴,「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怕別人知道你生病?」
她皺了皺眉,猶猶豫豫道:「我怕太學學生們人多嘴雜,傳到翰林院那邊去......」
聽了這話盧夫人方才明白她的心思,「讓他知道也沒什麼不好,興許還能心裡多惦記些你。」
言云衿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他最近很忙,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不想讓他分心。」
先前謝延卿的話雖然沒有說明白,但她也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按照前世的時間線來算,京郊祭祀一事過後,禮部和翰林院就要忙於籌備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
這是新帝登基以來舉行的第一場科舉考試,又因著今歲年初時北方雪災,造成道路阻斷,耽誤了許多北方學子進京趕考。
不得已朝廷下令將科舉考試延期一個月舉行,種種情形交織在一起,故而此次科舉考試格外受到皇帝重視。
然而同樣將此次會試看得十分重要的另有一個人,那便是言云衿的父親,內閣首輔言閱。
隆德十七年,先內閣首輔鍾勉鍾閣老於大殿之上以死相進諫。他老人家去世後,空出的首輔位置則從兩位次輔中選出。
當時的李昌燁身為太子,代替昏庸潛心問道的隆德帝監國,這個重要的決定便落到六部和他的最終決定之中。
一邊是他養母言氏的本家兄長,吏部尚書言閱。一邊是他的授業恩師,戶部尚書曾玉堂。
一個出身名門,代表著世家大族的利益。一個是鍾閣老的首徒,繼承著他的遺志心系寒門。
彼時的大周世家林立,若是想如願登基少不了要得到各個世家官員的鼎力支持。
兩相抉擇下,為保李昌燁坐穩皇帝之位,曾玉堂自請讓步,內閣首輔的位置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到她父親言閱頭上。
鍾閣老桃李滿天下,教出的學子遍及朝中和民間各個角落。
言閣老想在朝中樹立威信,就不得不從培養自己的知根知底的親信開始,然而做這件事最有效的捷徑便是從每年會試中挑選合適的年輕舉子。
因而今年的科舉,在他眼中也是極為重要的一件事。
言云衿不清楚這中間發生了何事,只是依稀記得那一年科舉放榜後,惹得不少舉子不滿,衙門,都察院等部門源源不斷地接到各路學子的舉報信。
最後還引起了□□,導致那一年的一甲狀元含冤入獄,身受重傷。
她僅僅是上輩子隱隱聽言景韻提起過,對於謝延卿來說知道的只會比她多,不會少。
既然他知道事情的走向,就不會坐視不理。
她想,還是需得尋個機會親口問一問自己的父親,但在那之前,需得先養好身體。
思及至此,言云衿回過神來又補充道:「翰林院正是忙的時候,需要用人,我不想打擾他。」
盧夫人慈愛的從宮人手中接過藥碗,親自餵道她嘴邊:「妍妍自小心思重,做事情總是顧慮旁人的感受,可做母親的總會有私心,希望你萬事都能先為自己考慮著。」
言云衿點了點頭。
「你繡的荷包送給他了嗎?」盧夫人問。
「送了的。」
「他怎麼說?」
言云衿想了想,道:「我偷偷放在他屋子裡的,沒見著他......」
話說了一半,言云衿突然意識到一個這幾天一直以來,被自己忽視的問題。
明明上次他們二人不歡而散時,謝延卿還對她說,以後只當他是陌路人。
怎麼一場意外過後他待她就變得如此親近?
難不成是因為他回去後看見自己給他繡的荷包,方才回心轉意?
她想起先前謝延卿對她說,不要因為前世的誤解而心懷愧疚......
如此說來,這一世他靜靜地看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他面前,都是認為她是出於愧疚的蓄意接近?
一想到這裡,言云衿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的夫君謝延卿,一生行事謹小慎微,連愛一個人都那般小心翼翼。
即使是在看見自己送出的荷包後,知曉自己的心意,也只敢向她邁出一點點的步子去試探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