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2023-09-23 15:45:01 作者: 顧沉之
言云衿走後,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方才拿出油紙包著的糕點,謝延卿伸手拿起一顆放入口中,薏米糕的軟糯和桂花的香甜的氣味充斥著整個口腔,味道清爽而不甜膩。
想是春日裡的桂花糖十分難得,又或許是早晨喝的藥太苦,他甚至覺得口中的糕點,比隆德十七年他進士及第時宮裡賞賜的糖還要甜。
*
酉時三刻,日落西沉。
國子監散學後,言景韻揉著酸疼的脖頸起身去找一旁他的好兄弟蔣邵,二人相伴而行朝宮裡頭走著。
蔣邵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伸手為他整理了下後頸凌亂的衣領問道:「這是怎麼了?」
言景韻打了個呵欠回答道:「晚上沒睡好,被我爹追著罵了一晚上。」
「你又給言閣老惹麻煩了?」
講話的人是國子監祭酒蔣鐸的嫡子蔣邵,正小步跟在他身側輕笑。
「這次真不怪我,我姐姐病了快一個月了,年都沒過好。好不容易這會兒恢復的差不多了我爹就著急再給她尋親事,我氣不過,便和他吵了幾句。」言景韻滔滔不絕的抱怨道。
蔣邵掰著手指算了算,「言姑娘早就到了議親的年紀,閣老著急也是情理之中啊。」
言景韻聽了這話連忙扭過頭,孩子氣的瞪著晏瑜:「他們這次定的是那個翰林院的謝延卿,就是之前鐘太傅的學生。鐘太傅當年欽點他入翰林院,可你看太傅出事以後他不僅不難過,還攀附閹黨同那些個閹童打成一片,你說怎麼能讓我姐姐嫁給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
蔣邵聽著,沒敢接這個話。
若說當下京城哪家的女子最為尊貴,那必定是言景韻一母同胞的姐姐言云衿。言氏一族出美人,當今太后便是出自他們言家。
只可惜言家子嗣稀少,言閣老年近四十時才有了言云衿和言景韻這兩個孩子。
據說言家大小姐言云衿有沉魚落雁之姿,長的也像極了太后年輕的時候,太后膝下無女,對言云衿這個侄女看得和女兒一樣親。
如今太后把持朝政,言云衿的婚事自然是自然是成了她手中的籌碼。
一年前,太后將她許配給祖上三代為官的惠承伯小兒子趙硯,惠承伯家世代替朝廷守江山滿門忠烈,在朝廷上有極高的話語權。趙硯年少有為,有了太后關照日後定然是要平步青雲。
可說來也怪,自打訂婚後,這趙硯就像中了蠱一樣,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沒出兩個月這青雲便化作一股青煙散了。
後來,太后有意將言云衿許配給武安侯傅見琛做正室,可沒曾想武安侯在邊關打仗時受了傷,至今還在軍營里養著,無法起身。
一來二去的,言家大小姐克夫的名聲就這麼不脛而走。
言姑娘不知是不是受了這事兒的刺激,出宮禮佛上香時竟不慎落水了,太后心裡過意不去更是將她接到宮裡讓太醫院的人仔細伺候著。
興許是覺得武官行不通,這次太后居然選了個沒家世的寒門學士。
「閣老之前多半是為著你姐姐的事太過憂心,你也不要再惹他老人家生氣了。我聽我爹說啊,這次國子監鬧事他得了消息後返程回宮,但宮門沒開,多虧了恰好碰見你姐姐回宮,借著太后娘娘的腰牌才順利開宮門避免了這場災禍......」
言景韻點點頭,「你說的也對,這次要不是我姐姐真是要嚇死我了!」
蔣邵順著言景韻的話問道:「言姑娘現在身體如何了?」
言景韻皺著眉像是有些疑惑:「前幾日她去國子監接我時,見她氣色不錯,想來身體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還吩咐我最近要留宿在太學,不要往回跑。嗯...但我總覺得她病好以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作者有話說:
第15章 喜事
內學堂今日份的授課結束後,解決完學生們的課業疑問謝延卿收拾好書卷準備回去。
他今晚還需在文華殿輪值,看顧一眾年紀小的王爺公主晚課學習。
途徑東街宮道時,偶遇了正往宮裡去的言景韻和蔣邵二人,謝延卿小步走在他們斜後方,恰巧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落。
那些看似稀鬆平常的對話,此時聽在他耳中仿佛有著格外的深意,他沉默的向文華殿方向走著,腦海中不斷回憶著兩人的對話,有什麼一直被他忽略的疑問在此刻愈發清晰。
文華殿的大門敞開著,各個殿宇燈火通明,像是有什麼人到訪。
謝延卿邁向院內,見門口的長廊處站著兩排內侍,為首的兩個提著燈,正中央擺著一把長椅,一個穿著赤紅衣袍兩鬢斑白的人正端坐在長椅之上,由身邊的內侍侍奉他喝茶。
謝延卿上前幾步,拱手朝前方作揖道:「不知廠公大駕,有失遠迎。」
聞言,長椅上的人擱了茶盞站起身,緩步走下台階.
蒼白褶皺的臉在兩側燈籠的映照下越發清晰,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福安福廠公。
福廠公由著兩側的內侍攙扶著,笑盈盈的走到謝延卿身邊,夾著嗓子一字一句道:「咱家給謝大人道喜了!」
謝延卿仍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解的問道:「下官愚鈍,不明白廠公的意思。」
福安伸手扶他起來,又道:「謝大人快快請起,大人您學識過人心腸又好,這次啊可真真的有福報了呦!」
謝延卿身形一頓,電光火石中他仿佛已經對福廠公接下來的話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