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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45:01 作者: 顧沉之
她記得自己十七歲的那年,她姑母言太后有意拉攏武安侯,想將自己許配給他做正室夫人。此消息一經流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一時間引起了都察院以及一些言官的不滿,紛紛上奏意圖制止此事。
然而就在返京述職前,武安侯受傷墜馬寸步難行。無奈只好同朝廷遞了摺子,留在永州軍營安心養傷。
明眼人都看得出,武安侯不願娶言家女為妻,更不願為太后娘娘所用。
言云衿本人心思倒是沒有因此起波瀾,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與她議親之人為人正直上進,不似那些個世家紈絝子弟終日只知道貪圖享樂,受父輩蔭蔽在朝廷掛個虛職,做尸位素餐之人,對她而言沒有太大影響。
想是姑母為著她的婚事多加思慮,挑選的人多了些,一來二去的京城裡就傳出來言家嫡女克夫的流言蜚語。
甚至就連她去寺廟禮佛,馬車受驚不慎落水的這件事,也被人編排成了愛慕武安侯多年慘遭拒絕,心灰意冷投河自盡的虛假故事。
言云衿將方才白竹的話重複了一遍:「明兒就是上元佳節了...」她突然心口跳的厲害,聲音略有些顫抖的問出口:「當下可是咸寧三年,正月十四?」
看見白竹點頭後,言云衿長舒了一口氣。
她沒有死,而是回到了五年前,她十八虛歲的那一年。
指尖不住的顫抖,想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求,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讓她回到了同謝延卿議親的這一年。
想到這裡言云衿坐起身,拉住白竹的手急切地問道:「白竹,你可知謝延卿現在何處?」
面前的人一臉疑惑,「奴婢...不認識什麼謝延卿啊...」
言云衿意識回籠,猛地想起這會兒她姑母並沒有給她另議親事的打算,周圍的人包括上一世的她在內也未曾注意過謝延卿。
「就是那個之前總跟著父親來府里書房議事的,穿著素衣的年輕公子。」言云衿伸手指向頭頂道:「這裡別著一枚木質的髮簪。」
白竹猛然想起的確是有這一號人物。因為穿的太過樸素,衣料連言府中的小廝身上的料子都不如,所以她還留心打量了一番。
那人聽說名聲不太好,至於怎麼不好她也不太清楚。白竹她皺了皺眉,不明所以的問道:「姑娘說的是謝翰林吧,這會子他應該在翰林院當值吧,姑娘怎麼突然提起他了......」
「快帶我去見他!」
言云衿打斷她,站起身急切地想往外頭跑。
她聽見身後人的驚呼聲,可她無暇顧及,想見謝延卿的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愈演愈烈,只有親眼過去瞧見了她才能徹底安心。
作者有話說:
第3章 上元
大周自開國時立下規矩,皇子公主需每日到文華殿讀書,並由皇帝親自從翰林院中挑選品行端正,學識過人的有能之才輪值做侍講。
如今的皇帝尚且年輕,剛登基不久並無子嗣。文華殿眾侍講學士依舊教導的是尚且年少的先皇子嗣。
午時剛過,方斂從文華殿大門處進來,他站在廊下抖了抖身上的雪,從懷中將一直護在胸口的書卷拿出來,推開緊閉地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坐著一個素衣青年,正坐在書案邊批改著什麼,見有人進來抬頭微微笑著道:「這會兒外頭雪大,怎麼不多等一會兒再過來?」
方斂搓了搓凍僵的手道:「年年過節前都是承宥兄替我輪值,總不好一直麻煩你。」
謝延卿擱了筆,淡淡地開口:「無礙,我無親人在京城,即便回去過節也是冷清,倒不如留在這裡看看書還能欣賞上元夜的皇城夜景。」
方斂信步走到了寬大的書案後坐下,接過謝延卿遞來的熱茶,捧在手心裡飲了一口。
「早上言閣老那邊遞來話,說今年的皇上的意思是日後詹事府的職位由翰林學士兼任,承宥兄,這是個難得的好差事若是能被選中,想來日後俸祿也會跟著漲一漲的。」
謝延卿白淨清瘦的手指托起茶盞,脊背挺直的跪坐在那裡,整個人顯得溫潤雅致。他低頭飲了口茶,道:「有聽說過,但憑閣老安排吧。」
方斂抬眼看向他,身體微微前傾。他的這位同僚在翰林院乃至整個朝廷當中一向是名聲不好的。
傳言說他愛慕虛榮背信棄義,不顧當年前任內閣首輔兼太傅鍾勉鍾閣老的提攜之恩,攀附閹黨。他雖才華過人官至翰林試講學士,平日裡卻極少受到人敬重。
初入翰林院時,方斂不過是個一無家世背景,二無出眾才學的毛頭小子。因著家中母親身體不好,時不時的要告假回去照看,一來二去的翰林院眾人都不願同他一起輪值。
只有謝延卿,每每有事相求總是笑著應下來。這幾年相處下來,他倒是覺得那些個傳言不過是捕風捉影而已,謝延卿為人溫雅謙和,平日裡吃穿用度也皆是清貧仔細,和那些傳言可以說是毫不相干。
唯有一事他尚且想不明白,謝延卿作為麓安書院唯一倖存的學子為何的確如旁人所說那般,對過往之事毫不介懷?
凡是人都有不得已的取捨與苦衷,謝延卿不說,他也不會多問。
謝延卿看向方斂,覺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方斂輕咳兩聲掩飾尷尬,隨即開口道:「今年過節言閣老想來是不痛快的,他的掌上明珠,言家那位嫡姑娘前段時間受了傷,現下正在太后娘娘宮裡養著一直沒醒呢。閣老的愛女生的花容月貌,哎,承宥兄你從前跟著閣老去家中議事,可曾見過這位言家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