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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40:35 作者: 沉聞
「沈漠帶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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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辭連著幾日未收到信,每日小廝一來便特意同他說一句,「公子,今兒司大姑娘沒送信來。」
薛辭咳了咳,將眺望的眼神收了回來,正襟危坐,「我並未等信。」
又過了幾日,薛辭坐不住了,本想著她是不是生了病,正說去上京的藥堂打聽一下,卻見沈漠驚慌的跑來,說他師傅要把女兒嫁給他,可將他嚇得半死。
沈漠的師傅自然是英國公,英國公的女兒——
薛辭一下子臉色就不好了。
沈漠擺著手,頭痛道:「那丫頭可是出了名的上京一霸,小時候我日日被她打,她還有幾個弟弟,一個賽一個的威猛,實在是不好惹,可是師命難違,我難受得很,蘇子曾和嵐浥塵要陪媳婦,你陪我喝酒去罷。」
薛辭難得把不開心掛在了面上,「你自己去罷。」
沈漠卻是不肯走,賴上了他。
薛辭默了一會兒,冷著臉對他道:「帶我去英國公府。」
「啊?你幹啥去?」
「我要去問問她,為何始亂終棄。」
沈漠震驚地問了他一路子,還格外強調了她的幾個弟弟都威猛高大,知道他覬覦他們的姐姐,會往死里揍他的。
「我可打不過他們。」
沈漠道……
薛辭仍舊板著臉,「分明是她覬覦我。」
覬覦到一半,又跑去找別人,這種感覺,讓薛辭如跌入谷底般心癢難忍。
?
可眼下這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薛辭只得蹲了下來,「你為何不問我,就要嫁給沈漠?」
「啊?」司鸞兒瞪大了眼,「嫁給沈漠?他要娶我?我得讓我弟去打他。」
薛辭:「……」
薛辭突然後悔了,她弟弟好像真的……挺兇猛的。
薛辭回去,想了整整一晚,腦中卻揮之不去司鸞兒哭腫了眼、縮在那裡、肩膀一顫一顫的可憐樣子。
可一想到她要嫁給旁人,就算不是沈漠,也會是別家的公子。
薛辭更睡不著了。
第二日他便求著父母去下了聘。
與英國公府結親,其實是他們薛家高攀了,方氏雖然有些不情願兒子娶個武將之女,但從小到大,兒子第一次情真意切地求了她。
方氏只好拉下臉面,受著英國公夫婦的奚落,這婚事也算是定了下來。
英國公夫婦倒是不怕方氏欺負女兒,一來他們家好幾個武藝高強的兒子可不是擺設,二來英國公夫人心裡門清,就自家女兒這性子,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婚前,薛辭自然也是受足了她那幾位弟弟的刁難,後那幾人被司鸞兒一句「摳眼珠子」才嚇得老實。
整個英國公府的人都嘆道:「大姑娘當真外向。」
「那當然,姑爺那般顏色,要我我也外向。」
大婚之前,又剛巧趕上司鸞兒的生辰。
因著這是司鸞兒出嫁前在府內過的最後一個生辰,英國公很是重視,家中的三郎也從外任之地特請回京,順道送妹妹出嫁。
司鸞兒抱著一堆禮,回到院內便見薛辭給她送了封信,邀她去御河畔。
司鸞兒屁顛屁顛就去了。
天上的明月朗照,月色流轉在御河內,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薛辭正坐在河邊,見到她,招手喊她過來。
薛辭吹了首曲子給她聽。
司鸞兒托著腮,「是仙長自己譜的曲子嗎?真好聽!以後可以經常吹給鸞兒聽嗎?」
司鸞兒開心地扯著薛辭的胳膊,他好厲害呀,且馬上就是她的夫君了。
全上京貴女都肖想的人,以後是她的了。
其實司鸞兒到了今日,都仍然覺得十分不真實。
小心地問:「仙長,你不會悔婚罷?」
薛辭還不待說甚麼,司鸞兒立刻打斷道:「若仙長騙了我,我、我……」
司鸞兒糾結了一陣子,也沒想出來要怎麼對他,喊弟弟打他一頓又不捨得。
最後才道:「若你騙了我,我就再去尋旁的俊俏郎君,給他寫詩!」
薛辭當即沉下臉,「你敢。」
「我為何不……唔……」
薛辭扣著她的後腦,良久才放開她。
「鸞兒,若有知音見采,不辭遍唱陽春。」②
司鸞兒沒聽懂甚麼意思,尚懵著,過了陣兒才問他:「我學問不好的,你日後不會嫌棄我麼?」
薛辭只是笑著,敲了敲她的腦袋,「呆瓜。」
白雲難以持寄,若她當真願意在山野之間與他同看,又何嘗不可呢?
懂與不懂,又有甚麼重要呢?
最起碼,他孤傲地活了這麼大,只為她一人譜過曲子。
她聽不懂曲中有幾疊,又有何要緊?
要緊的是,他只願意吹給她聽。
所有人都會同他說,他與司鸞兒並不相配,也不合適。
可只有他知道,司鸞兒像是一陣風,和煦又撩人,在他寂寥無波的生命中,掀起了一陣又一陣微波。
如每個日常般,他日日收著信,然後期待著下一個收信的時刻,直到——信再也沒有來。
薛辭突然明白了,原來人生還能有另外一種熱鬧的過法。
而他接觸了這種熱鬧,並習以為常,便再也回不去沒有了她時的寂靜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