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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20:41:01 作者: 兔之
他不滿地嘖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陸池琛走到校園門口,拉住一個正在巡邏的保安,問他剛才有沒有見到一個落單的女生?
保安莫名其妙地搖搖頭,隨即警告他上課時間不要在校園裡亂逛。
陸池琛不甚在意地表明自己知道了。男生的肩頸倏然松下去一點,至少,盧霜現在應該還在學校里。
可偌大的校園,她能去哪兒?
陸池琛想了片刻,腳下兀自有了動作。
……
盧霜縮起身子,把自己整個擠在角落裡。
她手上緊攥著失而復得的小小帳本,上面的字跡被水暈開,糊作一團。
眼角的淚像斷線的珍珠,順著她的面龐滑落,本就渾身濕透的校褲上被疊加上一大片濡濕。
尖銳的痛密密麻麻地充斥在心房裡,那些眼淚一滴一滴,像極了不見天日的暗井裡永封的秘密。
盧霜不停啜泣著,嗓音里的嗚咽一點點暈開在空氣里,壓得人只覺心痛。
冷風一吹,盧霜猛地哆嗦一下,嘴唇泛著白。
濕漉漉的劉海耷拉在額頭兩側,水珠淅淅瀝瀝往下落。
盧霜覺得自己狼狽極了。
她埋頭在雙膝間,肩膀哭得止不住顫。
陸池琛站定在楓毅樓後兩人初見的那棵楓樹下,他手上抱著一路上護著的乾爽校服外套。
撐起傘走到盧霜面前後,他的長臂往前送了段距離,不捨得讓雨水再沾上濕透的她半分。
小雨淅淅瀝瀝落在他背上,背上的白色T恤緊貼在背上,幾絲分明的肌理輪廓映在上面。
楓毅樓後,水窪里倒映著他和她。
一向上勾半分的眼尾而今沉得冷酷又不近人情,見盧霜沒有太大的異常應激,陸池琛才又往前靠近了她些。
黑色的傘面展開臂膀,遮住她和她的脆弱,讓她能把心底受了太久的委屈一一訴諸。
哪怕只是眼淚。
陸池琛微微俯下身,從口袋裡取出一張乾淨紙巾,打架中造成的細小的劃痕布在指背上,仔細一看竟是紅得觸目驚心。
盧霜仰起一點頭,看見面前的來人後,淚珠不斷外涌。
陸池琛動作輕緩又乾淨,餘韻里盛滿溫柔,他不急也不惱,紙巾描摹了女孩的面龐,他一次又一次,將盧霜臉上掉落的淚一點一點擦拭乾淨。
沒有絲毫不耐煩。
他嘴角噙著抹笑,漾出一點弧度,珀色的眼眸里有柔柔的光,連眉上也泛起漣漪陣陣,似是皎潔的上弦月那般。
陸池琛將校服外套披到她背上,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白兔棉花糖,遞到盧霜眼前。
他的話像是重力吸引,引得她惘然:「好學生,別哭了,請你吃糖好不好?」
陰鬱狠厲的眼角眉梢而今徒留一片溫和暖意。
盧霜接過棉花糖,白兔的耳朵不知怎麼斷了一隻,黑色眼珠子歪七扭八地掛在臉上,嘴巴那處紅色的食用顏料散開,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盧霜被他逗笑,淚水止了回去。
她把手覆上他的,陸池琛一用勁,把盧霜從冷冰冰的地上拉了起來。
也是這時,盧霜才看見陸池琛手上細細密密的傷口。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池琛,眼神里透出心疼,問他:「你手怎麼了?」
陸池琛聞言,猛地抽回手,縮進衣袖裡,只三言兩語想糊弄過去。
盧霜當然不傻。
她沒戳穿陸池琛,只是心底如同被一柄長刃絞碎,刻骨鏤心的痛有如刀割。
盧霜眼角處漫上一點濕意。
她腦子裡亂鬨鬨的,思緒凝結成網,越網越緊,直抵心臟最隱秘的角落,不死不休。
網的正中央,是陸池琛在這楓毅樓下取下的發頂楓葉;是她在籃球場邊握住的他的眼鏡;是他每天晚上準時而來的電話;是中秋月圓時,山頂崖岸邊送她的一片星河……
陸池琛的名字,被他親手一筆一划又濃墨重彩地刻在盧霜心上。
沾著血、帶著痛。
於是再忘不掉。
醫務室里的藥物櫃敞開著,常見的藥品散了一地,醫藥箱也不知去了哪裡。
房間裡空無一人,盧霜說什麼都不讓陸池琛走。
她走到校醫的柜子前,從狼藉里取出一瓶碘伏,擰開後用棉簽沾上一點,專注的幫陸池琛處理起手上的傷口來。
橙黃的藥液順著他的虎口滑落下去,盧霜用手指幫他擦去那一點藥劑。
盧霜帶著一層細膩薄繭的指腹往陸池琛手背擦過,一眼望過去,滿眼全然是心痛。
碘伏在陸池琛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點印子,不深不淺。
陸池琛手背上細細密密的傷口很多,好在都不算很深。盧霜的動作里透露著小心翼翼,她生怕自己不小心把陸池琛弄疼。
一根羽毛往陸池琛心尖瓣上輕輕掃了過去。
盧霜幫他處理好傷口,捂住嘴悶聲輕咳了幾聲,她轉過頭去,打出一個小小的噴嚏。
她身上的濕有些已經半干,但校服依舊黏在她身上。
陸池琛二話不說拎過一件外套,蓋在盧霜肩上。
兩相疊加,男生的校服被壓在她肩頭,殘留的溫熱將她籠罩。
陸池琛掏出手機,把傘遞到盧霜手裡,走去醫務室角落裡打了兩個電話。
他走過來,接過盧霜手中的傘,牽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學校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