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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38:14 作者: 月挽千星
「嗯。」沈卿垂下眼睫,微微點了一下頭,抬眸看了一眼無歸海的天空----深淵詭譎多變,適才還是冷月明麗的夜空, 如今已經積聚了漫天烏雲, 黑雲壓城。
看著神降台上變幻不息的風雲,溪禾語氣頓了頓, 「深淵易守難攻,我們只需守株待兔即可,不知為何要放開神降台的防守。」
少女難得一襲緋色長袍, 站在祭台白玉欄杆旁, 靜靜看著天, 忽然,不知為何輕輕笑了一聲。
溪禾投去不解的目光。
她轉眸,望著這個追隨她數百年的男子,眉眼間神色幾分變幻,像是思考著某種重大決定,最終少女神色淡淡,「溪禾,我以紅月之名。」
少女眼中的神色反常的決絕,溪禾亦正了臉色,「魔主之命,溪禾萬死不辭。」
沈卿第一次露出深淵之主的姿態,她眼中陡然升騰起一片神魔皆懼的亮光,纖白如玉的手握在白玉欄杆上,望著遠處良鄉郡夜空下的璀璨劍光----
那是仙門百家在蓄勢待發。
「你只需在最後一刻,全力助我即可。」少女眼神最終落在掩於濃霧之中的神女像上,眼裡閃過決絕的冷芒。
溪禾看著眼前的少女,她仿佛已經做出了一個什麼重大決定,原本緊蹙的眉眼反而鬆散開來,正微笑著看著無歸海的沉沉陰雲。
他嘴唇翕動,最終卻又歸於沉默。
「你可以先行去部署了。」沈卿轉眸,對他微笑。
台階一寸一寸往下延伸,溪禾離開了神降台,最後,他的眼裡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冷寂月色。
沈卿獨自一人立在冷風瀟瀟的祭台之上。
她的廣袖被風吹起,飄飄灑灑,和嗚咽風聲糾纏在一起,連無形的空氣中,都帶著幾分風雨欲來的肅殺之氣。
少女在祭台邊緣頓住腳步,望著濃墨傾倒的夜空,眸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神情----忽然間,識海封存之處微動,白霧蔓延絲毫未曾察覺。
良鄉郡內,神降台上,天色已經黯沉得宛如濃墨傾倒,冬夜的冷風吹在臉上。
「很快----」深淵魔主,緋衣少女陡然左眸變幻成冷灰色,站在祭台最高處,不桀地注視著蒼穹背後的一切。
雪是突然下起來的。
天地之間,風雪如嘯。
登完青石長階,上祭台,條磚鋪地,正對隱於高空之上的神女像,設四方燭火,作八面浮雕。
夜色伴著雪色如同墨一般潑灑下來,山海層林盡染,來人一襲白衣佩劍,他低下頭,看了看手中隱隱泛著星光的劍,冷峻眉眼間陡然不知閃過什麼樣的表情----就在此時,他聽到了祭台之上一聲漫不經心的輕笑。
沈卿抬眸,看了看濃墨暗漫的夜空----雖然冷灰色雲層遮擋住了視線,卻依然能看見厚厚雲層後的一縷月光。
「正值滿月----倒是挑了個好時候。」她微微笑著,收回遠望夜空的眸光,看著拾級而上的白衣人,沈卿陡然出招,一道淺碧色光芒如同匹練般劃出。
從山下一路而上的白衣男子眸光冷冽,未曾應答,卻是對著少女猝不及防的襲擊,陡然間點足掠起,星光大盛,落星已然出鞘。
「你真的愛過她嗎?」少女明亮的眼眸里閃動著奇異的光芒,手中卻是接二連三的使出術式,意春風在她指尖驅使下,成了攝人心魂的毒,她偏頭,笑得天真,「謝折玉?」
謝折玉手腕一轉,落星劍芒化作星光,剎那間,數道碧光頃刻間化作虛無,他平靜地抬起了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她。
被她所親手贈予的落星,此刻正對準著她的心口。
「怎麼,戳中你痛處了?」緋衣少女的眼神冷漠又譏誚,手中縈繞著銳如利光的意春風,帶著淡淡的碧光,斬向眼前白衣翩然的冷峻男子。
「你的心魔是因何而生?」
「嗤」----地一聲輕響,驀地,他心神微微一亂,謝折玉身形微滯,意春風在他左臂劃出一道血痕,殷紅血色染了白衣。
「你敢說嗎?」少女笑道,「當著仙門百家的面,你敢說嗎?」
忽然間,一直不說話的男子忽然間劍意大聲,他緊抿著唇,揮砍出無數劍光。
心魔……
他最不想說出口的名字,那個瘋魔的夜晚,他不自知的心魔。
他臉色慘白,冷冷地看著她。
黑色伴著血色,在他眼中蔓延。
「你想如何?」
他抿緊了唇。
沈卿驀然微笑起來,密如急雨的意春風擦著眼前人的臉過去,劃出淡淡血痕,「我只不過想知道,你的心在哪裡罷了。」
夜雪下那雙明亮的眼睛,正嘲弄地看著他。
仿佛一眼看穿了他最卑劣不堪的內心。
他握劍的手緊了緊,悄無聲息間,魔氣如蛇般肆涌而上。
他的心在哪裡……
「如果你還不知的話?」少女冷嘲,「不若問問你的心魔?」
「叮啷」一聲,是落星掉落在地的聲音。
謝折玉劇烈地咳嗽起來,心裡的痛苦好似一把利刃,慢慢將他整個人切成兩半,暗紅色的血緩緩淅瀝而下,滴入白玉磚瓦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