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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38:14 作者: 月挽千星
    這雙眼睛太過熟悉,和夢境中含笑溫潤,眼尾微揚的漂亮丹鳳眼重疊在一起,沈卿沒由來的有些煩躁。

    她抿緊薄唇,仔細想了想,凡間的面容她故意變幻了幾分,謝折玉必然認不出來。

    思忖之際,男人已是強弩之末,身形晃了兩下,再也支撐不住,直直暈了過去。

    沈卿一雙黑白分明狐狸眼瞬間瞪圓:「這碰瓷厲害了……」

    七日後。

    寒氣自湖面裊裊而起,一寸一寸舔舐著溫熱的肌膚。

    謝折玉靜坐在歸一宗冰湖畔,臉色已不復之前蒼白,五臟六腑內,心法順著經絡血脈徐徐運轉。

    他緩緩睜眼,眸間一片平靜,剛剛的一剎那,已然感受到那一絲突破的邊緣。

    短短七日時間,從入門鍊氣到摸得築基邊緣,這修煉速度超出常人太多,傳出去必然震動整個修真界。

    謝折玉卻並未展顏。他在凡間時雖無意修仙,但對於修真大成者實力幾何,也多少有所耳聞。

    縱使他天生仙骨,修煉神速,目前的實力在修真界卻不足掛齒。

    復仇尚且無從談起,遑論悖逆天理,起死回生。

    林雅甫進玉衡閣,金烏西墜,幾分殘影與懸月交輝,斑駁光影靜靜流淌在冰藍色的湖面上,勾勒出湖畔閉目打坐修煉的一襲白衣身影。

    伴著薄霧氤氳,肉眼可見的靈氣猶如實質,凝聚成旋盤桓在湖面之上,四周儼然成為靈氣漩渦,而白衣的男人則是這風暴中心。

    七日前,尊主沈卿突然帶著這個人從天而降,丟到他面前,只說「傳此人歸一心法,使其儘快築基」,交代完就沒了人影。

    面前蒼白俊秀的青衣男子奄奄一息,即便昏迷過去,眼角眉梢都帶著鋒利的殺氣。

    林雅扶額,不知如何是好,這人看著離鬼門關都只差一步了,談何修煉心法,破道築基?

    他只好先將其安頓在玉衡閣,在其枕邊留下心法口訣。

    然而此刻,他神色複雜地看向謝折玉----蘅玉道君沈卿萬年不收徒,卻破天荒地收了名天生仙骨做弟子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玄天仙山。

    不得不說,不愧是尊主劍斬妖魔,硬是從蛟龍巨口下搶回來的人。明明不久前還命懸一線,不過七日,如今卻已經能熟練運轉歸一心法,觀其境界,儼然快要突破界限,一步築基了。

    謝折玉早在林雅剛進門的一瞬間,便有所覺,他直立起身,微微頷首。

    前日裡,他雖昏迷,殘存的五感對此人仍有印象。

    林雅束髮白袍,星眸含笑道,「師弟,隨我去宗坊吧。蘅玉道君作為歸一宗本宗之主,收徒需得過宗坊。」

    眼前人白皙如玉,身形頎長,歸一宗特有的東海鮫絲製成的白袍勾勒出其挺拔瘦削的身形,唯獨一雙黑色眼瞳毫無生氣,正烏沉沉地看向他,點了點頭。

    林雅面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意,他看著眼前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並未起波瀾。

    這歸一宗上上下下滿門弟子,個個皆是逆天而行、身負血債,隨便單拎個出來,身後都有滴滴血淚的故事。

    林雅背後的故事,說來倒是簡單。

    上任歸一宗掌門道元君,闔盡一生,門下只有兩個弟子,沈卿和玄衣,被修真界譽為「雙秀」。

    沈卿自不消說,天縱之資,驚才艷絕。玄衣同樣天資極高,異於常人,進步神速,離大乘一步之遙時,卻窺視天道走火入魔,當場兵解。

    林雅的師尊,便是這位玄衣。

    師尊走的那天,他被沈卿護在遠處,不得上前。遠處黑暗一寸寸破裂開,慘白的光線將視野四分五裂,最後只余無盡的血色。

    一向對他視如己出的玄衣師尊,不願入魔,自絕於眾人前。

    轉眼間,林雅領著謝折玉,已經行至歸一宗的宗坊處。

    沈卿貴為一宗之主,按照宗規,收徒要舉行拜師儀式,才算是過了明面,謝折玉的魂燈才能在宗坊點亮。

    然而她性子肆意,大手一揮免了繁文縟節的拜師大典,只說留宗坊點魂燈這步即可。

    夜色如墨,薄雲輕盈,緩緩游弋於漆黑夜空,月華如水傾瀉而下。

    宗坊掩於濃濃月色之下,山間白霧縹緲而來,帶著清淺桃花香。

    林雅朝前方沉靜拱手:「尊主。」

    謝折玉緩緩看去,月影婆娑,白裙少女正坐於花樹間。

    月華朦朧,少女實在是長了張漂亮驚人的臉,勾魂攝魄的眉眼中掩不住幾分媚意,卻又被薄唇淡淡和眸中的漫不經心衝散了大半。

    謝折玉猶豫片刻,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瞳,有些不自然的拱手低聲道:「師尊。」

    宗坊前的這顆桃花樹已有千年,盤枝虬結,沈卿正坐在半腰一節樹枝上,有細碎的花瓣綴在她裙擺。

    她望向宗坊間,長明燈吊在屋頂上靜靜燃燒著,八角室內各面牆上是層層疊疊的魂燈,如豆燈光明滅間照映在正牆上。正牆上排列著的,則是故去的宗主長老牌位。

    沈卿目光在最下方兩塊停留片刻,兩塊牌位上面鐫刻著小字。

    一塊刻著「道元君沈意」,正是領她入門的老宗主之名。

    另一塊則刻著「玄玉君玄衣」。

    再回神,謝折玉冷著張臉,正陰沉沉地盯著她,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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