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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9:57 作者: 初燧
    「夠了!」

    聽蕭頤面無表情的重複她當日放下的豪言壯語彩虹屁,姜妧含淚哽咽:「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求求了,放過我叭——」

    放過是不可能的,為了避免繼續被圍追堵截,以及要維持自己博學多識的人設,最終姜妧還是在蕭頤的協助下完成了這一浩大工程,姜妧口述,蕭頤執筆,主要是就姜妧那一手爛字,實在是拿不出手。

    姜妧幾乎把自己記得的所有有關治水的知識點都羅列了出來,有用沒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年頭背書還真不是人幹的活!太難了!學習真的是太難了!

    拜那薄薄幾張治水攻略所賜,姜妧發現,她現在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走到哪兒都有人跟她行注目禮,要是哪天心血來潮去河道逛上一圈,還有官員圍上來非常虛心的表示想聽聽她的建設性意見。

    對此,姜妧有幾點要說:......嘉

    她說完了。

    為了避免被抓著問意見,姜妧乾脆就老老實實縮在營帳里,就特別的淒涼,直到——

    流言爆發了。

    .

    營帳內,賀刺史跪在地上,面色慘白,頭上的汗珠簌簌往下滾,不一會兒就在地上匯出了一小灘水漬,想到城裡傳來的消息,賀刺史想死的心都有了,壓根就不敢抬頭去看陛下此刻的臉色。

    萬萬沒想到,他們在河西道的這幾天,城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傳出了大量流言,說什麼江南水患嚴重,正是因為陛下的皇位來的不正,即位這幾年倒施逆行惹怒上天,這才致水患肆虐...剛得到這消息,賀刺史簡直三魂去了四魄人都快嚇傻了,關鍵是他都不知道這流言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沸沸揚揚傳開了。

    聽說不止是梓州,現在江南幾州都傳開了。

    賀刺史好歹也是在官場上混的人,知道這流言一傳出來,簡直就是要命的事。

    賀刺史深深垂頭,壓根就不敢去看上頭皇帝的臉色。

    大帳里靜悄悄的,賀刺史連大喘氣都不敢,良久,才聽上頭傳來帝王冷沉的聲音:「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賀刺史一口氣一松,飛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就退了出去,生怕跑慢一點就會被問罪,賀刺史火急火燎的往外跑,他非得查出來是哪個王八羔子敢亂傳謠言,等他找出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賀刺史一出去,大帳中立馬就恢復了安靜,簡直就是死寂一片。

    蕭頤還坐在書桌後,扣動著大拇指上戴著的扳指,斂目,神情冷凝一片,突然,蕭頤側頭,然後就看見了屏風後一個探頭探腦的腦袋。

    四目相對,姜妧一點都沒有偷聽被抓包的自覺,捋了捋耳邊散下來的頭髮,姜妧從屏風後踱步出來,張口第一句話就是:「陛下,是不是有人想搞事?」

    剛剛賀刺史來通稟的話姜妧全聽清楚了,簡而言之就是皇帝德不配位老天爺怒了,而且還不是幾個人這麼說,而是遍地開花,姜妧記得之前在梓州城裡就抓了一個散布這種流言的人,沒想到這還沒幾天,流言居然都已經傳得這麼厲害了,看來飛翎衛的辦事能力不怎麼行啊,不過,這也確實怪不得飛翎衛,畢竟這玩意兒口口相傳人傳人的速度可比抓人的速度快多了。

    蕭頤不意外姜妧會偷聽,聽見姜妧的問話,蕭頤轉扳指的動作一頓,眸光微閃:「你不認為,這是天罰?」

    「罰個屁,」姜妧想都不想直接否定:「這種什麼神龜背上顯字的事一聽就是鬼扯,還有什麼魚腹藏書、狐鳴篝火、石頭刻字...這種低級招數連民間雜戲班子都不耍了居然還有人玩這一套,關鍵是這都有人信,這得多缺心眼兒啊,陛下,這就充分體現了教育的重要性,就是因為知識水平不夠,所以人家說啥大家都信,這不是典型的三人成虎人云亦云被人賣了還倒數錢麼?」

    姜妧憤憤:「就算是想整『神跡』那好歹也得來點高端的啊,這種低級招數簡直就是在把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這不是將人當傻子糊麼,最起碼得整個龜擱那兒啊,連個龜都沒有還瞎嗶嗶個鬼...」

    「陛下,您就安心去修您的河道去吧,這點小事就交給臣妾了,這點小把戲也好意思拿出來賣弄簡直就是侮辱臣妾的眼睛,這回臣妾非得玩個大的不可...」

    看著義憤填膺將所謂「異象」批的連狗屎都不如的姜妧,蕭頤原本冷冽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他自然知道那所謂流言是怎麼回事,無非就是安王為了謀反造勢,只有師出有名,安王的謀逆才能順理成章。

    但姜妧的這番話是他所沒有想到的,蕭頤目光柔軟的不可思議,只覺心中鼓鼓脹脹,一股暖流從心中流過,就仿佛整個人都浸在了溫泉水中,心中的那點戾氣被悄無聲息的化解。

    「你是在維護朕?」蕭頤聽見他自己問。

    姜妧嗶嗶嗶的話瞬間卡殼,看著眸中涌動著莫名的情緒就那麼定定看著她的蕭頤,姜妧愣了一下,飛快否認:「那啥,臣妾只是想展示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技術,技癢,對,就是技癢!」

    趕在蕭頤開口之前,姜妧飛快道:「反正這事兒您就別管了,臣妾分分鐘給您解決,先不說了,陸勵呢?臣妾先去找陸勵準備材料去了哈,您就等著瞧好了——」

    看著一溜煙就跑出了營帳的姜妧,蕭頤漆黑的眼睛就仿佛一汪被攪動的幽潭,突然有顆石子落入,被攪起一圈圈漣漪,心口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涌動,半響,他垂下眼,低低的,溫柔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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