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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9:57 作者: 初燧
蕭頤牽著姜妧,就站在草地旁的一個小山坡上,因為角度原因,能夠輕易的看到災民聚集處的情形。
時間尚早,就連地上的草叢裡都帶著露水,一片寂靜中,就聽蕭頤開口了:「賈縣令,你是不是該跟朕好好解釋一下。」
一聽他開口,他腳邊跪著的只穿了一身中衣頭髮凌亂的中年男子頓時身抖如篩,瑟瑟發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分外熟悉的容貌,不是拍馬屁第一人賈縣令又是誰?
賈縣令自己都沒想到,他明明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可再一睜眼,就換了位置,看著眼前這一切,再聽陛下的問話,賈縣令面色「刷」地一下變的慘白,只覺得渾身如墮冰窖,寒意從骨子裡開始簌簌往外滲,冷得他牙齒都在發抖。
看著賈縣令都快抖成篩子的模樣,姜妧覺得她還是挺能理解的,畢竟,誰要是突然被人給揭老底,那感覺都挺刺激。
賈縣令能挺到現在還沒暈過去,已經能說明他的心理素質不一般了。
「賈愛卿,朕還在等你的解釋。」
看著面帶笑容的年輕帝王,賈縣令滿眼都是恐懼,他有心想張嘴為自己辯解,但一出聲,就仿佛嗓子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陛,陛下,臣...臣...這...」
賈縣令是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毫無漏洞,而且眼看陛下就要走了,結果卻突然東窗事發。
不對,不是突然。
看著陛下冷冰冰的表情,和前兩日的和善簡直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賈縣令突然就想起了有關這位陛下的一些傳聞。
當今陛下是行伍出身,就連皇位據說都是通過不正手段奪來的,他行事果決手段冷戾,在登基之初曾大刀闊斧肅清朝堂殺過的官員大吏不知凡己,南巡之前,他才剛剛處置了魯國公。
陛下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陛下,下臣糊塗,這都是陳刺史逼下臣做的啊——」賈縣令猛地膝行往前,試圖去拽蕭頤的袍角,但還沒等他靠近,就被人摁住了。
陸勵像提小雞仔似的輕輕鬆鬆將賈縣令拎了起來,順手塞了塊破抹布在他嘴裡,免得他嗚嗚呀呀吵得煩人,然後一個手刀下去,賈縣令兩眼一翻就暈了。
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因為過於麻利,一看就不是頭一回做。
「看傻了?」姜妧感覺自己腦袋又被人揉了一把,抬頭,就見蕭頤將手收了回去,正含笑看著她。
「是有點。」姜妧老實點頭。
萬萬沒想到,蕭頤平靜了這麼多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玩這麼大,居然直接把人老底子給掀了,而且,蕭頤是什麼時候找到這地方的?
還沒等姜妧問,就見一個身形清瘦的青年匆匆趕來。
「下臣參見陛下,娘娘。」
一見到蕭頤和姜妧,青年二話不說「啪」地一聲就跪了下去,重重叩首,聲音哽咽:「還請陛下救救這些災民。」
姜妧循聲看去,然後就發現這青年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賈縣令身邊見過,難怪蕭頤能找到地兒,原來是小跟班叛變了啊。
可...她不是一直跟在蕭頤身邊嗎?蕭頤是啥時候跟這人搭上線的啊。
蕭頤似乎並不意外這人的出現,溫聲道:「起來吧,先帶朕去看看災民。」
青年姓李,名叫李為,原本也只是清水縣的一個不起眼的芝麻小官,作為賈縣令的手下,李為再清楚不過他們是如何對災民敷衍塞責的,這幾天,李為作為隨行人員是親眼目睹賈縣令等人對陛下如何欺上瞞下努力營造出一副安詳平和的氛圍,但這些都不是事實,李為心裡也很糾結,他想向陛下吐露真相,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他甚至都不確定陛下是不是一個明君,會不會為了這些災民張目。
畢竟,在這些上位者眼裡,很多時候,平民命如草芥,陛下壓根就犯不著為了這些災民去大張旗鼓的整治。
眼看陛下就要走了,李為心知,要是再不說,那日後都沒有機會了,而等陛下一走,這些災民就當真是求助無門了。
李為做好了死諫的準備,可還沒等他張口,陛下身邊的那位陸統領就先一步找上了他。
李為這才知道,陛下對清水縣的事早就心知肚明,可笑賈縣令他們還想著糊弄皇帝,結果一番精心布置老早就被人看穿了。
一聽皇帝說要去看災民,李為立馬點頭:「是,下臣都已經打點好了,請陛下隨下臣來。」
因為知道蕭頤要來,李為就提前將看守的官兵給弄走了,蕭頤今日與姜妧算是偷偷出來的,並沒有驚動旁人,兩人也是一身常服。
蕭頤牽著姜妧朝災民大本營走去,離得越近,也就看得越清楚,視覺衝擊力也就更大。
大量災民聚集在一起,和他們之前見過的那些災民不同,一個個面黃肌瘦雙目無神,身上就亂七八糟的裹著髒兮兮的衣裳,或者那都不叫衣裳,只是一些能勉強蔽體的碎布片罷了。
蕭頤與姜妧從他們身旁走過,那些災民就仿佛一個個麻木的木偶人一般,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連眼神都沒分給他們分毫。
姜妧聽見有嬰孩的啼哭,抱著孩子的是一個很年輕的母親,手裡端著一個豁了角的碗,裡面裝的好像是米湯一樣的東西,說是米湯,但用洗鍋水來比喻要更加恰當,灰濛濛的,上面還飄蕩著一些黑色雜質,年輕母親一看就是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面如臘色,連嘴唇都乾裂了,但看向懷裡嬰孩的目光還是那麼的柔和,母親捧著碗,小心翼翼的將米湯餵給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