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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9:57 作者: 初燧
    就算沒有親眼見證蕭頤的變臉,但也不妨礙姜妧陷入失眠的困境。

    姜妧失眠了。

    姜妧平躺在足以容納四五個人在上面翻滾的梨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下是軟乎乎的被褥,鼻尖甜香縈繞,一切都很熟悉,按照她以往沾床就睡的良好睡眠質量,這個時間點她已經進入深度睡眠了。

    但今夜有那麼一點不同。

    姜妧眼睛瞪的像個銅鈴,直勾勾的盯著床帳頂,內心毫無睡意,不光是沒有睡意,而且還特別的清醒。

    床帳的遮光效果很好,帳子一拉,直接與世隔絕,就算看不見,姜妧也沒辦法唯心主義告訴自己外面沒人。

    姜妧覺得,她之所以失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房間裡多了一個蛇精病患者,這就好比身邊放了一個定時炸.彈,保不准就突然來個爆炸然後給她轟得連骨灰都不剩的那種。

    生命安全都已經得不到保障了,這尼瑪誰還能睡得著?!

    而且,這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姜妧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手癢,悄悄將床簾掀開了一條縫,與床簾里黑漆漆的世界不同,殿內點著幾盞燭燈,不說燈火通明,但也算是很明亮了。

    最起碼,姜妧能夠借著這燭燈,看到那扇山水墨畫屏風上倒映出的清晰人影——

    蕭頤還在批摺子。

    他的聲音其實並不大,只是偶爾能聽到紙張翻頁的聲音,要不是事先知道房間裡多了一個人,她恐怕都不會發現。

    你說好好的擱自己宮裡批摺子不好嗎?還要千里迢迢大費周章的將東西搬到她宮裡來,這是圖啥呢?

    姜妧想不通,也想不懂。

    就像她想不明白剛剛蕭頤那神經質的表現一樣。

    姜妧甚至都還能感覺到蕭頤那個帶著淡淡龍涎香的懷抱的溫度。

    很暖。

    也很有力。

    所以,她的深情人設已經崩得稀碎了嗎?

    也是,他可是皇帝。

    姜妧從不懷疑蕭頤的智商,畢竟是能過五關斬六將當上皇帝的人,要是智商拉垮,早就死翹翹了。

    把別人當蠢貨,那才是真的蠢。

    那這樣一個聰明的智勇雙全的事業型皇帝,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態,才會跟她說出那樣一番話呢?

    姜妧發現,她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情緒起伏,就很平靜,出乎意料的平靜。

    就仿佛對話的女主角並不是她,她就是一個旁觀者,一個過客,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冷冷的,漠然的注視著。

    蕭頤究竟是什麼心態,跟她姜妧又有什麼關係呢?

    姜妧癱在床上,就仿佛一條身體被掏空的鹹魚,滿臉都寫著一個字——

    喪!

    「唉——」

    姜妧嘆了口氣,然後又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繼續瞪著眼睛當一條死不瞑目的鹹魚。

    瞧這情形,她必須得好好盤算一下接下來的計劃了。

    .

    夜已過半,連月亮都隱入了雲層,桌上的燭燈已經快燃燒殆盡。

    本來宮裡是有人值夜的,但因為今夜皇帝在,所以值夜的宮人就只是在外面守著,也就是說,這寢殿裡,只有他跟姜妧兩個人。

    因為熬了大半夜,蕭頤眼睛裡都有了幾根紅血絲,蕭頤說處理奏摺,就當真在認真批摺子,他自己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真的能沉的下心,應該說,他在強迫自己靜下心。

    蕭頤靠在椅背上,掐了掐有些酸澀的眉心。

    寢殿內很安靜,安靜到他甚至都能聽到輕鼾聲。

    蕭頤沒有動,就保持著靠在椅背上的姿勢,靜靜的坐著,目光盯著那盞快燃盡的燭燈微微出神。

    其實他今晚並沒有想著要過來,更沒想過要說出那番話,現在回想起來,他甚至都不可思議他去如何能將那番話說出口的。

    蕭頤覺得,姜妧或許說的沒錯,他可能確實是神經了。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內心瘋狂滋長的陰暗想法,就仿佛一頭即將破籠而出的洪荒巨獸,蠢蠢欲動,稍有不慎那根牽制的鐵鎖就會被掙斷,至於掙斷後會發生什麼,蕭頤不知道,但顯然,結果不會是他想看見的。

    蕭頤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靜默半響,蕭頤突然起身,大步朝床邊走去。

    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蕭頤聽著床帳里傳來的清淺的呼吸聲,呼吸很平穩,隱隱還帶著軟軟的鼻音,蕭頤幾乎都能想像到她此刻的模樣。

    蕭頤垂在身側的手指微蜷,還是忍住了要去撩床簾的動作,就只是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

    他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一個好人。

    姜妧,在他看來就是一朵長在蜜罐中沒有經歷過風雨的精心澆灌出的一朵嬌花,可他不同,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世上沒有所謂的公平,就像同樣身為皇子,有的人能夠錦衣玉食奴僕簇擁,有的人卻只能殘羹冷炙仰人鼻息。

    他遠沒有看起來這樣公正嚴明,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折手段。

    一個合格的帝王,首先要摒除的就是心軟。

    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也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人。

    應該是喜歡的吧。

    喜歡上一個...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女人。

    他坐擁整個天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擁有許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榮耀與輝煌,他好像從沒有這麼認真的渴望得到一樣東西,得到她的認可,她的依賴信任...而不是掠奪,不是因為皇權,僅僅是因為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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