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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輕輕一笑,翻身迎上天子秀氣的睡顏,調皮地親了親對方緊閉唇角,瑞龍腦香可真好聞啊——最尊貴的陛下,這些日子朝夕相處,總算是有點愛上自己了吧。

    雖然只有擁抱,親吻,但比之前井水不犯河水地共處一室強太多了,她知足。

    蘇雪盼伸出指尖,一點點觸摸對方鼻尖,自言自語,「陛下,我知道你心裡有個檻,也許是什麼事,或者真的有一個人,但臣妾沒關係,臣妾願意等,就連瓷器燒壞了都能有極美的品種①,心碎了也一樣可以——完好如初。」

    說著笑出來,清淺笑聲飄入棠檀桓夢裡,也讓他輕牽了唇角。

    冷不防聽到珠簾外有動靜,靈兒怯怯的聲音,「陛下,貴妃,段主使求見,說有重要的事需要商議。」

    棠檀桓嗯了聲,該來的總要來,瞧對面人一臉驚恐,笑了笑,「貴妃別怕,還有朕在。」

    他起身穿衣,並不著急,緩步來到大堂內,冷冷地看對方施禮,抿口茶,問:「主使一大早就來,有什麼急事?

    段殊竹滿面笑容,仍舊一副清俊儒雅的模樣,恭敬地回:「陛下,那臣就有話直說了,其實這件事臣早就想講了。」頓了頓,雲淡風輕地:「臣,想要辭官還鄉。」

    作者有話說:

    ①蘇貴妃說的是冰裂紋瓷器,段殊竹給過她。

    周二大結局。我設置了抽獎,哈哈。

    第99章 紅豆相思暗結蘭(五)

    清晨的光洋洋灑灑, 落在段殊竹紫金長袍上,泛起一層隱秘流彩,擋住了身後躍躍欲試, 想要奪門而入的盛大光芒。

    剛煮出來的白茶滾燙, 在舌尖盪了盪,棠檀桓不禁咬了下嘴唇,將茶碗放到案几上。

    他想過段殊竹為何而來,逼宮或是攤牌,直接將自己囚禁, 但絕對沒料到對方要辭官。

    「主使——此話怎講!你——」

    段殊竹笑笑, 雲淡風輕,「陛下,臣早就想辭官了,陛下還記得臣去年來長安,說的就是住到夏天就回金陵, 其實臣已經在九華山待得很習慣,早已經不適合朝堂,而且—— 」

    抬起那雙波光瀲灩的金絲瑞鳳眼,語氣格外真誠, 惹得天子都幾乎以為不認識對面人。

    「陛下,臣前段日子狩獵時不小心弄傷膝蓋, 御醫說恐怕過段日子便站不起來,後半生只想好好養身體,不能再為陛下分憂,實在有罪。」

    棠檀桓方才注意到對方的腿, 左邊確實微微彎曲, 隨即賜座, 心內翻江倒海,實在摸不透段殊竹這個人,眉間微蹙。

    段殊竹自然看得出來,左手隨意放到膝蓋上,滿面笑容,整個人顯得柔雅至極,道:「陛下,臣已經做了快二十年樞密院主使,雖然年紀不算大,但心裡疲憊,說實話,臣這次來長安,主要是考慮到陛下剛親政,所以來看看,如今瞧見陛下年少英武,也就放心了。」

    棠檀桓詫異,不知這些場面話該不該信,但看對方言真意切,心裡忐忑得七上八上。

    他愣了愣,接話道:「主使如果想回九華山養傷,儘管去好了,何必辭官。」

    「多謝陛下,臣既然一心隱居,實在沒必要還掛個虛名,朝中能人眾多,樞密院主使的位置,臣可以舉薦一位,陛下身邊的李公公,李琅鈺就能勝任。」

    居然連接手的人都想好,棠檀桓垂下眸子,試探地問:「主使覺得他——哪裡合適?」

    段殊竹慢悠悠抿口茶,「臣以為樞密院這個位置非同小可,必要對皇家忠心,李琅鈺跟了我許多年,說實話才能平平,但貴在對陛下一心一意。」

    說到這裡,眼尾不自覺挑一下,立刻讓人感到一股殺氣,但很快又歸於平靜,淡淡道:「陛下這次設計讓蘇澤蘭入獄,李琅鈺早就知情,但他雖然身為樞密院的人,卻沒有對臣透半點口風,難道還算不上對陛下忠心嗎!」

    他如此直接,反而讓天子不知所錯,段殊竹說話辦事從來滴水不漏,今日這幅姿態,看上去確實來攤牌,只不過與預想的不一樣。

    棠檀桓並不搭話,面對狡詐詭譎的權臣,說的越多,把柄只會越多,與自己沒有好處。

    對方反而打開話匣子,與過去判若兩人,「陛下,臣最近總想起以前在子華殿的日子,那會兒陛下尚在襁褓之中,薛貴妃還是昭儀,子華殿裡的梨花開得真好啊!」

    居然在這裡憶往昔歲月,他記得他素來最不喜歡提子華殿,只能附和著:「嗯,現在可能已經抽芽了吧。」

    段殊竹壓低聲音,悠悠地:「我與陛下——還有子華殿都頗有緣分,當年陛下出生時,薛昭儀難產,先皇與臣守在外面好幾日,總算見到母子平安,陛下從小就乖,臣一直十分喜歡。」

    語氣像個親昵的長輩,提起自己母親,不知為何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他抬起眼,瞧對方鴉青色睫毛微垂,落下的陰影平添一分俊美,這樣的人,哪裡有半分權臣影子,突然有點理解當初的母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自己貪戀皇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也是同樣道理。

    這若許年來,他一直深深地恨著段殊竹,認為母親被對方害死,如今看來,雖然依舊脫不開關係,但卻不是謀害母親的直接兇手,最終也是一個解不開的結吧。

    母親啊——又會是何種模樣,短短一生藏著太多遺憾,讓人憐惜,宮裡人總是三緘其口,諱莫如深,他實在好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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