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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九龍湖蕩漾的長生殿,月光映照在青白雕花大理石地上,水光粼粼,寬敞大廳,九折龍鳳座屏內,一張紅木案几上立著三彩琉璃梅花酒瓶,兩邊是盛滿石榴酒的牡丹花金盞酒杯。

    蘇澤蘭正恭敬地給天子斟酒,低眉順眼,「陛下,這石榴酒是臣去年釀好,一直封存,從未動過,只記得那年陛下說從來沒喝過上好的石榴酒,臣不知做的如何,還請陛下品嘗,今日能與陛下共享,實在是臣的榮幸。」

    棠檀桓端起酒杯,抿一口,「供奉有心了,早知道供奉手巧,只要是經手的東西,再普通都會變成天下珍品,這酒的味道醇厚又余香綿長,朕從沒喝過更好的。」

    蘇澤蘭微微一笑,「臣多謝陛下賞識。」抬頭瞧了眼四周,漫不經心地問:「可惜李公公不在,臣記得公公也說過想喝幾口。」

    「李公公身體不適,沒這個福氣。」將酒杯放下,緩緩道:「只喝酒沒什麼意思,不如再弄點吃食,我看矅竺也機靈,就讓他來服侍吧!」

    蘇澤蘭點頭,一杯杯給對方滿酒。

    屋外風聲漸大,一絲絲涼意湧入,兩人推杯換盞,身體卻是越喝越寒,默默不語。

    心照不宣,這夜恐怕只有一個人能好好地走出去。

    矅竺小心翼翼地放著熱菜,擺滿整整一桌,雪嬰兒,小天酥,纏花雲夢肉,直到最後一份玉露團上了桌,棠檀桓才露出笑容,意味深長地瞟對方一眼,「要是十七公主在就好了,她最喜歡玉露團。」

    蘇澤蘭不吭聲,只聽對面人繼續問:「不知蘇供奉做飯的手藝如何,我姐姐其實挺喜歡吃,你想哄住她,要在灶台多費點功夫。」

    天子忽然這般講話,蘇澤蘭摸不到底,繼續笑著回:「陛下說笑,臣不太會做飯,何況十七公主身邊那麼多人,也不在乎臣一個。」

    事到如今還嘴硬,棠檀桓也不再追問,目光不自覺在門口流連,蘇澤蘭撿起一塊玉露團放入嘴裡,「陛下在等人嗎?」

    天子垂下眸子,已經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十七公主一路跑來長生殿,迎面瞧見兩人坐在花屏後,看上去似乎還挺融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可是連通報一聲都沒有,直接闖進來。

    呼吸急促,臉頰通紅,鵝黃色披帛翻飛在空中,風罩也歪了半邊,雖然面色驚慌又難免尷尬,可實在美得驚人。

    蘇澤蘭起身施禮, 「臣見過十七公主——」

    話音未落,冷不防身後傳來咣當聲,他連忙回頭,只見金盞杯掉落在地,天子緊促眉頭,整個身子倒在案邊,額頭全是冷汗,手使勁按住腹部,喃喃道:「這酒有——有毒!」

    說罷便昏倒在地,茜雪大驚失色,立即跑過來,俯身將弟弟摟在懷裡,看他逐漸散了血色的雙唇,聲音發抖,「快去——請御醫!」

    眾人猝不及防,門口的太監侍女亂作一團,段殊竹,花子燕與一批大臣急匆匆帶著御醫趕來,花將軍厲聲道:「將翰林院供奉蘇澤蘭拿下。」

    天子昏迷不醒,十七公主揪心,守在榻邊心慌意亂,半晌才反應過來蘇供奉被士兵帶走,她穩住心神,起身質問:「事情還沒定論,怎可以隨便抓人!」

    花子燕拱手施禮,「公主明鑑,這些菜全來自御廚,不可能有毒,只有這瓶石榴酒是蘇澤蘭帶來,他的嫌疑最大。」

    茜雪腦子一團亂,剛才李琅鈺明明說是皇帝要毒死蘇供奉,為何事情卻是如此,但她絕不相信對方會給天子下毒!

    強迫自己冷靜,儘量屏氣凝神,「蘇供奉為何要毒害天子,而且用如此容易被人發現的手段,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大廳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皆不言語,僵持不下時,段殊竹從花屏後走出,淡淡道:「公主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蘇澤蘭此時嫌疑最大,還是需要關押起來。」

    作者有話說:

    要相信蘇供奉的能力。

    第89章 春風花草香(五)

    十七公主迎著段殊竹那雙眸子, 她最不喜歡的一對眼睛,形態太凌厲,裡面又深不見底, 無意間瞧一眼便心裡發寒, 要被人扒皮斷骨似地,若是丑倒也罷了,偏偏生得好看,沒來由地吸引人。

    與蘇供奉不知哪裡,莫名有點像。

    她雖然擔憂皇帝身體, 可也不想稀里糊塗看著心上人關進死牢, 扭身喚矅竺,問:「這瓶酒真的是蘇供奉帶來?」

    小太監嚇得直哆嗦,「是——蘇供奉釀的石榴酒,陛下前一陣說想喝上好的石榴酒,大人才費盡心思做好, 臨來之前小人從院子裡的梨花樹下挖出來,一直沒敢離手,奴——絕不相信供奉會投毒!」

    茜雪又問:「今夜來長生殿,是蘇供奉自己獻酒, 還是陛下宣他來?」

    對方匍匐到地上,謹小慎微地回:「是——陛下讓公公傳口諭, 吩咐供奉來長生殿。」

    她點點頭,抬眼看向段殊竹,剛才的慌亂已經褪去,一臉沉靜, 頗有泰山壓頂, 面不改色的氣魄, 讓對面的段殊竹暗自吃驚。

    「段主使,花將軍,想必各位都聽清楚了吧,蘇供奉從很早之前就開始釀酒,也就是剛從興慶殿出來那會兒,他才得到皇恩大赦,若說有謀害陛下的心思,動機何在,何況今夜是陛下請蘇供奉來飲酒,酒瓶一直由矅竺守著,他若下毒也不合常理。」

    大理寺卿李正儉向前幾步,蹙眉道:「臣以為蘇澤蘭弒君的動機雖然不明,但酒里是否有毒,驗一驗不就成了,再說就算他沒機會投毒,這個小太監被授意下毒,也並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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