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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小殿下講得認真,又成了棠燁優雅而矜貴的十七公主,開始關心大棠前途命運,憂國憂民,蘇澤蘭瞧著有趣,饒有興致地回:「公主說得都對,但臣有一點好奇,所謂一代明君最重要的是什麼?」
「最重要的啊——」茜雪垂下眸子,指尖摩挲著琉璃盞,仔細尋思好一會兒,惹得對面人笑出聲,「公主,臣又不是你的教書先生,不用這麼緊張。」
「我想到了!」她目光灼灼,放下琉璃盞,拽對方胳膊,像個終於得到答案的學生,興奮地:「應該是體恤民情,以民為天,以前崔先生總這麼說。」
蘇澤蘭笑,「只這一樣不夠吧。」
他不想繼續為難她,弄得自己在講課似地,緩緩道:「臣以為能成為一代明君,首先要心底寬廣,採納諫言,不好大喜功,不以自己為中心,雖然皇帝是天下第一人,但卻不能真的唯我獨尊,必要知人善用,方能為百姓造福。」
茜雪眨眨眼睛,不知道話題怎麼轉到這上面,她又不會做皇帝。
蘇澤蘭也知自己扯太遠,將話又繞回來,伸手摟對方,「殿下,其實子嗣這事真不難,明日陛下要去華清宮,溫泉水滑,初春暖鶯,最是談情說愛好時候,你讓貴妃下點功夫就成了。」
她聽他說得輕鬆,忽地一噘嘴,「是嘛——對於蘇供奉來說簡單吧,溫泉里撒點花兒就成了。」
女兒家的情緒就是來得無理 ,無緣無故竟繞到自己身上,蘇澤蘭無奈 ,「殿下,臣是一門心思為公主解憂,怎麼倒管出事來了,再說臣對這種事也不感興趣,但——如果小殿下放幾朵花,那就不好說了。」
茜雪羞得過來咬他耳朵,「你不用八抬大轎來接我,休想!」
蘇澤蘭點頭,「遵命。」
兩人耳鬢廝磨,五顏六色的彩勝落了一地,夕陽落下,染紅屋內的金波瀲灩,快到了晚飯時,矅竺匆匆來找,進屋施禮道:「供奉,陛下口諭,明日去華清宮,讓咱們伴駕。」
蘇澤蘭頓了頓,回說知道,扭頭瞧小殿下,對方吐吐舌頭,「也好。」等小太監退出去,伸手摟住眼前人,嬌嗔地:「你說的溫泉水滑,初春暖鶯,正是談情說愛好時機。」
「嗯,再撒點花瓣兒就更好了。」
「我才沒這個功夫。」
公主痴痴笑著,心裡明白蘇供奉有分寸,即便自己真等在海棠湯,對方也不會冒失。
她看到他眼裡的痴纏,溫情脈脈,想起那次兩人盪在水裡,真快要了半條命,魂魄頓時飛出去,一直飄飄蕩蕩。
如今三魂七魄都回來了,揭開那層欲說還休的面紗,真好啊!
夜已深,蘇澤蘭與矅竺騎馬回宮,慢悠悠地問:「明日去華清宮,翰林院裡還有誰?」
「回大人,奴知道的有李狀元郎,以及幾個供奉,其餘的不太清楚。」
「段主使去不去?」
「應該去的,還有花將軍。」
蘇澤蘭點頭,忽地調轉馬頭,「走,到大將軍府。」
皇帝突然要去華清宮,出乎意料讓自己陪同,上次與支越國大戰,他是僥倖逃脫,並不相信陛下會改變態度,何況這幾日情難自控,與小殿下走得太近了,宮中議論紛紛,對方應該越發恨才對,此去華清宮,恐怕凶多吉少。
他必須見一下段殊竹,如今能在朝堂上唯一與皇權抗衡之人,自己的親哥哥。
到的時候,段殊竹剛躺下,冷瑤正用手爐給對方溫著膝蓋,看見蘇澤蘭走進屋,愣了一下,轉瞬喜上眉梢,「真是稀客啊,早該來了。」
他恭敬地施禮,「嫂嫂近日可好呀!」
「好,不過你哥哥的腿打獵受了傷,找人來看也不管用,我有些擔心。」
她說著瞧段殊竹一下,滿眼心疼。
「嫂子不要過於憂慮,一會兒我來看看,再說宮裡的名醫甚多,肯定沒有大礙。」
蘇澤蘭撩袍子坐下,旁邊的段殊竹也接話,「是啊,瑤瑤想太多。」
兄弟兩個平時互不搭理,這會兒倒統一口徑,冷瑤笑出來,但心裡高興,每日都盼著能看到眼前場景,默默退出去,準備夜宵。
段殊竹依舊靠在銷金枕上,灑金帳子底下一下下擺弄著手爐,挑眉毛問,「有話快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吧!蘇供奉。」
蘇澤蘭也不著急,自己弄茶喝,樂悠悠地:「有什麼事也瞞不過哥哥。」
「你如今本事,尚書省倒台,翰林院接手,還需要我嗎?」段殊竹打幾個哈欠,懶洋洋的模樣。
「哥哥說笑了,翰林院雖然掌權,所有公文傳遞還要經宦官的手,玖兒在那裡做的風生水起,弟弟又不傻。」
段殊竹抿唇笑,知道對方機靈。
蘇澤蘭繼續道:「我與兄長,一家不分兩家話,想必皇帝如今恨弟弟入骨,兄長也知道吧,但若是弟弟死了,下一個便是兄長。」
「你威脅我——」閉上眼睛,一點兒也不著急,語氣戲謔,「你死你的,關我什麼事。」
「陛下年紀小,心思深,搬倒尚書省,下一個就是樞密院,兄長比誰都明白,現在只不過被弟弟轉移了注意力,我與兄長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其實憑兄長能力,王位上做的人就該哥哥說了算。」
段殊竹笑出聲,起身睜開眼,來自幽潭的目光深不見底,「你不要腦袋了,想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