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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已經能看到杏琳猶猶豫豫的身影晃在假山邊,蘇澤蘭放開小殿下,瞧她被自己弄紅的嘴唇,心疼得很,「太晚了,臣明天再來看殿下。」

    茜雪餘光也瞧見廊下走來侍女,滿眼都是不舍,「那你說話算數啊!」

    「算數——」偷偷附耳:「臣的心留在這裡。」

    她瞧著他,愈發清瘦的臉頰顯得俊秀飄逸,經過數月戰鬥的洗禮,膚色依舊雪白,唇由於吻了自己,紅若滴血,這張艷麗的臉近在咫尺,眸子裡充滿對自己愛意,讓人捨不得。

    「蘇供奉,你——不會回去睡一覺就變心了吧!」小公主不放心,忐忑不已地問:「你這個人一向沒準,心思太深。」

    她噘著嘴,委屈巴巴,惹得蘇澤蘭心裡柔情蕩漾,將半臂給眼前人整理好,輕聲說:「我們雪兒實在不講理,從方才到現在一次喜愛都沒提過,倒是臣說得乾脆,還不放心。」

    茜雪翹起下巴,不服氣地哼了聲,「你就會說,傻乎乎,還不是我——」忽地噎住聲,身為驕傲的公主,還講不出是自己先吻對方的話,可擋不住對方聰明,蘇澤蘭乖得很,「臣知道了,臣不對,方才欠了公主,用後半輩子來還。」

    「你怎麼還!」笑吟吟地問。

    「以後都臣主動好了。」

    「想得美。」她的耳朵都紅了。

    太綺麗的夜,寒冬仿若春日,她瞧著他緩步離開,身影慢慢隱入月色中,冷不防覺得這可能是場夢,來的不過是蘇供奉魂魄,所以才回應自己的吻,不自覺舔一下嘴唇。

    「唉——」輕輕叫出聲,蟄蟄得實在好疼,可見不是假的,唇角微微上揚,徹底變成一塊被人含著的蜜糖,甜絲絲滋潤心脾,眸子顧盼神飛,讓旁邊的杏琳傻眼。

    蘇供奉回來就能讓公主換個人似地,嘆口氣,知道無論如何也攔不住。

    夜色潑墨,整個長安染上漆黑魅影,宮中麒麟殿仍舊燈火輝煌,大軍拿下支越國,取得邊境軍事重地,雖然損失慘重,畢竟還是勝了,眾人也不介意多鬧騰一陣。

    坐在龍椅上的天子滿眼困意,旁邊的蘇雪盼輕聲附耳:「陛下倦了,不如早點回去,我看諸位將軍也十分疲憊,若是咱們還在,人家也不好離開。」

    棠檀桓笑笑,蘇雪盼一直是朵解語花,特別會察言觀色,討人喜歡。

    他站起身,起駕回宮,目光掃過喧鬧大堂,胡姬飛旋,歌舞昇平,各色人等俱全,花子燕,李將軍,甚至是段殊竹都還在,唯獨沒有蘇澤蘭!

    從開始就不見人影,他心裡明鏡一般,十七公主也不在,大殿外墨色翻滾,黑壓壓不見星子,放眼望去也看不到盡頭,在那個樹木叢生的烏衣巷,某個不知名的宅子裡,便是這兩個消失的人吧。

    生死之別後的重逢,自是情絲百轉,他心口壓得疼。

    蘇雪盼給對方披上裘衣,溫柔軟語,「陛下,仔細身子,太極殿還遠著呢,冷得很。」

    他轉身,迎上一對水靈靈,微微下垂的眼睛,嬌媚動人,不知哪個瞬間倒有點姐姐模樣,頓了頓,忽地改口:「今晚去鸞雪閣吧,與貴妃說說話。」

    蘇雪盼自然開心,臉上立刻春光明媚。

    棠檀桓挽住對方手臂,坐上馬車,聽車輪骨碌碌碾在地面,發出吱呀呀的聲音,甬道很長,無邊無際,繞過太液池,路過承香殿,忍不住往外瞧一眼,本來燈火輝煌的大殿沉靜如夜,皇姐終歸還是離開了,飛出自己的視野,不知何時還能回來。

    這若許年來,他無論是疲憊不堪,還是彷徨失落都會來承香殿,把一切好玩好吃的天下珍寶都給對方,就連宮裡的粗使丫頭都曉得,只有十七公主的用度才是天下第一,除了皇位不能獻給皇姐,他的一切都能拿來讓她玩,可是皇姐——卻一點兒也不明白吧。

    身邊的蘇雪盼困了,頭一晃一晃地靠在他肩膀上,高高髮髻蹭在鬢邊,像個鄰家小姑娘打著哈欠,完全沒有所謂一國貴妃的端莊,卻讓人心裡說不出的親昵。

    他想起很久以前,姐姐也總愛犯困,字寫不了幾個便眼皮子打架,不經意就會靠在自己肩頭,而那些堆積成山的功課,也是他一筆一畫幫她完成。

    但以後就不需要他了,現在姐姐有了更合適的人選。

    馬車忽地轉了個彎,蘇雪盼的頭也跟著晃了下,發間的流蘇盪開,不小心打在天子臉頰,棠檀桓輕輕地嗯了聲,嚇得對方清醒幾分。

    「陛下恕罪,沒有傷著吧,臣妾該死。」

    棠檀桓笑了笑,伸手扶住要在車裡下跪的雪盼,瞧眼前人滿眼驚慌,拉她回來坐好,揶揄道:「陛下又不是紙糊的,碰一下就散架,除非貴妃的頭髮里藏的全是暗器,要弒君不成。」

    他雖然玩笑,依然讓蘇雪盼害怕,怯怯地:「陛下萬金之軀,一點兒損傷也不能夠啊!都怪臣妾不懂規矩,再困也不能靠在陛下身上。」

    「你不靠著朕,還想靠著誰!」越發覺得她挺可愛,故意逗樂,「莫非貴妃入宮前還有心上人,也不知哪種模樣,沒準是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郎,說來聽聽。」

    蘇雪盼臉一紅,聽出天子並非真心要問,她本來膽子就大,也就不那麼拘謹,嬌俏地回:「雪盼出身低微,小的時候家窮,學堂都沒進過,哪裡會遇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能夠來到長安已經是光耀門楣,沒想到還有幸伺候陛下,只怕下輩子的運氣都用完了,再來一世只能做牛做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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