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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花子燕心裡一沉,也覺察事有異樣,不過如今衝出重圍才是當務之急,沒時間琢磨別的,趕在夜幕之時,帶一隻輕騎兵闖入敵營。

    花子燕的精銳騎兵驍勇善戰,他自己便能以一敵百,沒多久便殺出條血路,但敵軍也聚集很快,一波一波的敵人仿若江河湖海,不停洶湧而來。

    若想一個人保命逃跑,輕而易舉,可身後還有與自己浴血奮戰的將士,身為一個軍人,鐵血丹心,不允許他做出此等懦弱小人之舉。

    一場廝殺,直到天蒙蒙亮,兩邊駐紮的軍隊全都傾巢出動,鐵血崩裂,戰馬嘶鳴,一片血肉橫飛,所有人近乎赤身肉搏。

    花子燕沖在最前方,不知何時已滿是傷痕,鮮血染紅鐵甲,手臂的舊傷本就有毒,每揮刀而出,便覺斷裂一般,須臾之間,忽覺有冷箭朝面部而來,來不及躲開,身後又有寒刀直上,正以為要喪命此處,冷不防蒼啷一聲,眼前刀劍俱被彈開,一隻手臂將自己拉到身後,定睛一看不是別人,居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蘇澤蘭!

    對方非但沒跑,還衝到陣前救自己一命,瞧伸手倒也不差,不禁讓花大將軍刮目相看,隱約中似乎看到段殊竹的模樣,親兄弟啊,總有擺脫不掉的相似之處。

    兩人各自為戰,與所剩無幾的軍隊奮戰到夕陽西下,終因寡不敵眾,雙雙負傷跌落馬下,花子燕長嘆一聲,不成想慘敗至此,只是對不住身邊人,段殊竹已沒有家人,就這麼一個弟弟,居然也要給自己陪葬。

    殘陽如血,馬蹄踏碎青草茵茵,他倒在血泊里,昏迷中似乎聽到不遠處一陣戰馬飛騰,莫不是援軍趕到,抱有一絲希望張開眼,卻見一眾人身穿異域服飾,手轉長刀,呼嘯而來,原來是敵方軍隊,看來大勢已去,隨即冷笑幾下,沒了聲響。

    花子燕抱著必死之心,暈過去不省人事,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之中卻好像看到自己被人放入軟榻,冰涼身體也漸漸溫熱,他不自覺動了動手,竟然還能動彈,又聽耳邊有人低語,「花子燕——」

    音色溫柔,透著一股儒雅,他太熟悉,只是不敢想,難道他如今做鬼,段殊竹還不放過,要怪他沒護住親弟弟的命。

    騰一下睜開雙眼,目光呆滯,「段——段殊竹,你居然追到這裡——鎖魂啊!」話沒說完,手腕傳來鑽心疼痛,冷汗刷地流了滿頭。

    還能感覺到疼,莫非自己還活著。

    對面人愣一下,瞧著花大將軍一副狼狽樣,又忍不住笑了笑,「大將軍傷得不輕啊,滿口胡言亂語。」

    他的紫金鎧甲在燭火里閃著光,襯出那雙流光溢彩的金絲瑞鳳眼,渾身透出一股沒來由的斯文貴氣,卻又帶著震懾人心的殺氣騰騰,能把一身鎧甲穿出文人般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天下也就只有段殊竹了。

    可段殊竹為何會在此處!花大將軍懷疑自己做夢,垂眸瞧見被妥善處理的傷口,又不得不相信對方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大活人。

    「殊竹,你怎麼——」頓一下,疑惑地問:「不會是陛下派你來救援!你又不是武將……」

    「大將軍想多了,朝廷的軍隊還在路上晃悠吶,不出個十天半月到不了。」將旁邊的油燈挪過來,又仔細地瞧了眼對方傷口,不屑地:「等他們來了,你早就屍骨無存。」

    花子燕長出口氣,慢慢躺回去,無論如何總算撿回一條命,猛地又想起什麼,半坐著問:「蘇澤蘭怎麼樣!我看他傷勢不輕。」

    「他啊——」段殊竹打個哈欠,冷冷地回,「死了。」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

    第82章 塞外天涯(六)

    燭火噼里啪啦, 帳外也升起篝火,耳邊仍有不斷傳來的番子叫喊聲,花子燕又騰地坐直身子, 「什麼!死了——怎麼死了!」

    段殊竹將油燈放回去, 慢條斯理,「不就是倒在地上,萬箭穿心,死不瞑目。」

    「萬箭——」花子燕瞬間頓住,意識到對方在胡說, 草原近戰全是拿刀肉搏, 他們到最後連把整刀都找不到,想湊出萬箭也不容易。

    放心躺回去,語氣帶上幾分倦意,「你弟弟是個好樣的,有膽子, 你們兩個都不錯。」

    段殊竹嘆口氣,顯得十分無奈,「沒死也差不多,一身的傷, 比你強不了多少。」

    「那不是正合你意,反正你巴不得他死了乾淨。」花大將軍揶揄著, 不小心翻個身,聽到胳膊嘎嘣響,疼得直皺眉頭,「你給我上的什麼藥, 不會弄得更嚴重吧!」

    段殊竹笑出聲, 「你都這副樣子, 想更嚴重怕是太難,不舒服就多躺著,過幾天還要趕路,番子的藥勁大,但至少管用。」

    「番子的藥?」

    花子燕才反應過來,記起昏迷時曾看到身穿異族服飾的士兵,如今不絕於耳的喊聲好像也是番子話,他在邊境征戰數年,多少也能聽懂,嘰嘰咕咕似乎講的是渾南——隨即愣住,莫不是渾南王!草原十六部南邊最大的勢力。

    「殊竹,你這次領的是哪支軍隊!」花將軍大驚失色,一時還以為對方帶自己投敵,頭上頓時青筋蹦起,「南北衙的精銳都在我這裡,又不是陛下派你來,就算樞密院權勢滔天,畢竟你這些年都在九華山隱居,最多挪動小範圍軍隊,遠遠不足以與支越抗衡!」

    段殊竹沒急著接話,帳外有人進來,貼身侍奉伍兒端著一碗藥湯,道:「主使,蘇供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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