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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心思脫了軌,還不能讓瞧出來,他穩穩心神,在對面落座,笑著問:「小殿下想喝酒?味道苦得很,還是喝酥茶吧,一會兒醉了不好。」

    「我自己釀的桂花酒,一點兒不苦。」

    她痴痴笑起來,如得到長輩允許,馬上能吃蜜糖的小孩子,將酒倒入纏枝蓮花金酒杯里,遞過來,「今夜是團圓之日,也是我與供奉第一個可以面對面過的中秋佳節,讓咱們一起祈福今後的日子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她說得認真,惹蘇澤蘭笑,「臣是託了小殿下的福,終於也可以熱熱鬧鬧過個節了。」伸手將對方手裡的酒杯拿過來,一飲而盡,又將自己的酒喝下,「太晚了,殿下別喝酒,傷身。」

    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喝了兩杯,茜雪心裡直打鼓,蘇供奉這樣喝肯定過會兒就醉了,正合心意,但她也是破天荒頭一次試探人家的心,急需喝酒壯膽,一壇酒本也不多,不能都給了他。

    心裡琢磨的事,臉上壓根藏不住,她趕緊又倒一杯,急慌慌喝下去,辣得直張嘴哈氣,蘇澤蘭忙撿塊甜糕,塞對方嘴裡,無奈地笑:「殿下,又沒人和你搶,真想喝,臣就給你留一點。」

    茜雪腮幫子鼓鼓地咬著花糕,像只嚼松子的小松鼠,尋思今日畫了如此美的妝,這會兒肯定又全毀了。

    她也可以端莊優雅,嫵媚多姿,但在供奉面前總是陰差陽錯像個小孩子,想變得成熟一點實在太難。

    難怪人家會把自己當女兒。

    她心裡窩火,又倒酒喝了一杯,這次舌頭已經適應那股辣味,細品反而嘗出清甜,再次拿起酒杯,還想喝,被對面人攔下來。

    蘇澤蘭瞧著有趣,笑嘻嘻地問:「殿下,你一會兒醉了,準備睡到哪裡?臣可不好單獨送你回去。」

    茜雪從小到大極少飲酒,這次為灌醉對面人,特地往罈子里加了黃酒米酒一大堆,此時開始犯迷糊,撅起紅艷艷的唇,「怎麼,你還能讓我露宿街頭啊?」

    「這裡是宮中,誰敢讓殿下睡在外面呢。」他又夾塊蜜瓜,放她嘴裡,「臣的意思是怕人看見殿下醉醺醺,萬一鬧出事,到時候又傳得風言風語。」

    她伸手,抱起酒罈,哼了聲,「那是你怕,我可不怕!」尋思這人平日囂張得很,輪到自己喝點酒就大驚小怪,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使壞,掃興!

    一個迷迷糊糊的小瓷娃娃,懷裡還使勁摟著一壇酒,眼眶都泛了紅,才兩杯就上頭,只會嘴裡逞強,蘇澤蘭又氣又想笑,「殿下,臣有什麼可怕的事,再說喝醉不舒服,到時候後悔,哭也沒用了。」

    他故意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真把對方唬住了,茜雪忍不住咬嘴唇,怯怯地問:「有——多難受?」

    蘇澤蘭不急著回答,先將杯里的剩酒飲盡,公主釀酒的手藝還不錯,幾杯下肚,胸口暖洋洋,一絲桂花甜味從舌尖盪入,流過唇舌,直入心脾,他的身子也輕起來,如浴在桂花樹下,瞧著對面月貌花容的小殿下,酒不醉人,人自醉。

    「這個難受啊,就像是百爪撓心,一會兒上一會兒下,雲不是雲,月不像月,整個世界顛顛倒倒,三魂丟了七魄。」

    茜雪睜大眼睛,圓溜溜亂轉,這哪裡是喝醉,分明中毒,蘇供奉肯定喝多了,比自己還容易醉,把酒罈放下,揶揄道:「真會胡說,你喝多了吧,是不是已經不能再喝了啊?」

    蘇澤蘭搖頭,「這般用花釀的米酒和黃酒,實在很難醉,多來幾壇也喝得。」

    她不信,追著問:「供奉莫非沒醉過?」

    對方唇角帶笑,眸子裡全是清淺的光,「不記得了。」

    茜雪頓時沒了興致,酒氣揮發,臉頰熱辣辣,不肖說肯定喝到頭了,處心積慮要灌醉人家,自己沒幾下便暈乎,可恨的是對方還說——喝不醉。

    她今夜能不出醜就算燒高香了。

    「殿下,最近在忙什麼呢?」他瞧她滿臉喪氣,轉移話題,玩笑道:「前一段七夕有沒有賽巧,輸了還是贏了!」

    一個大男人關心賽巧,精神頭真好,肯定沒話找話說,茜雪撿起寶相花紋的月餅放嘴裡,懶懶地回:「贏了啊,供奉給我什麼獎勵?」

    忽地口中發苦,都是自己調得月餅餡太雜,葡萄,核桃,芝麻大堆東西攪在一起,苦得實在難以下咽,可剛才蘇供奉明明吃得很香啊,人和人的味覺竟然天差地別。

    她吃驚地瞧了對方一眼,像看著怪物似地。

    蘇澤蘭卻只看到小殿下手中那半個黑乎乎餡的月餅,確實極難吃,他是捨不得浪費她做的東西,才忍著吞下去,本來想攔住她的,可惜自己慢了一步。

    應該很苦吧,如果現在遞過去花糕,又會不會太明顯,他不想讓她知道,那個月餅自己吃得艱難。

    如今逢年過節瞧一眼都變成奢望,將來出宮,連小殿下做的東西恐怕也吃不到,還哪裡能夠嫌棄,再說苦味的食物嘗一嘗挺好,自己又不愛甜。

    「殿下,吃月餅配著茶才好。」他找到好藉口,推過來杯熱乎乎酥茶,茜雪趕緊抿了兩下,總算味覺歸位,用帕子擦擦嘴角,垂下眸子,胡亂說著:「那個——你還沒回答我呢?」

    獎勵!她在月下一心一意祈求如意郎君,自己還要給獎賞,天下再沒有這樣的道理。

    蘇澤蘭語氣冷了下來,又倒杯酒,緩緩道:「殿下好像不喜歡穿針引線,怎麼今年還有心情賽巧,臣好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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