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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燭火搖曳,水霧繚繞,時光靜止。
空氣中的香氣,越來越濃。
半晌還是蘇澤蘭先開口,實在怕她站得太累,溫柔道:「殿下,臣現在沒法迎駕,等臣穿好衣服。」
茜雪呆呆地哦了聲,方才魂魄歸位,立刻轉過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蘇……供奉,我不知道你在沐浴啊。」
蘇澤蘭站起來,擦身子穿衣,笑道:「臣有罪,沐浴不挑個好時候,衝撞了殿下。」
公主理虧,咬嘴唇不接話,聽身後水聲嘩嘩響,不一會兒安靜下來,她也不好回頭看,等得大氣也不敢出,只望著自己在地上的影子發呆。
鑿蓮花的地板落在燈火里,那些花朵好似得了魂魄,半明半暗,月光被烏雲遮住,漆黑夜色籠罩,讓平日寬敞的大堂頓時小了起來。
黑壓壓一片天地,只有方寸之間亮著盞燈,便是唯一的光。
心裡越來越亂,想著御史台監獄裡的那些昏暗燈火,與眼前又有何不同,崔侍郎那番不明所以的話,攪亂了素來平靜歡愉的心。
若意有所指的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蘇供奉,自己最離不開之人。
她失神地想著,沒留意另一個修長影子也落到蓮花地面,蘇澤蘭身穿青蒼色中單,瞧小公主站在不遠處。
珍珠腰封系出曲線玲瓏,髮髻高挽,連著細白脖頸,夏日裙衫真是薄得很,露出春色無邊,若不是早知道對方,恐怕已心魂蕩漾,實乃艷光不可逼視。
不禁又要感嘆她長大了,長得這麼快,美麗落在自己的眸子裡,也逃不過別人眼睛,他不傻。
心尖一絲髮酸,大概父親怕女兒將來許給別人,想讓她幸福又萬般捨不得,盼著長大,大了後竟覺落寞,就是這般感受吧。
白天下了暴雨,晚上仍有涼氣,蘇澤蘭隨手拿起件長衫,披在公主肩上,輕聲道:「這會兒冷,別凍壞了殿下。」
茜雪打個激靈,也不知是真感到寒意,還是被對方嚇到,扭身嗯一聲。
他便看著她的眸子,燭火下有太多的情緒翻轉,今日朝堂上的事早就傳遍,後宮肯定也知道,崔彥秀可是小殿下的老師,對方擔心什麼,蘇澤蘭心知肚明。
「小殿下是不是有事問臣,不妨直說。」
茜雪胸口堵著一大堆疑問,張口又不知從何說起,他給她披衣服的手還未收回,整個身子幾乎半在蘇澤蘭懷裡,熟悉的香氣,喜歡之人,一切仍未改變,甚至懷疑剛才做了場夢,也許先生在牢房裡糊塗了,才說出那句話。
「供奉……我問你,崔侍郎可還有救!」她屏住呼吸,希望他能給出肯定的答案。
蘇澤蘭唇角輕牽,看小殿下緊張兮兮的樣子,於心不忍,將對方扶著坐下,倒了杯矅竺煮好的熱茶過來,「殿下,崔侍郎是自己認罪,能救他的只有自己,外人恐怕幫不上忙。」
「那你……」她心裡波瀾起伏,差點脫口而出——你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蘇澤蘭抿口茶,「我——如何?」
作者有話說:
①浴斛:浴桶。
你們有沒有中獎啊。
第42章 夏竹搖清影(二)
他溫柔地笑, 眼神灼灼瞧小殿下,「公主今晚上真奇怪,欲言又止, 什麼時候與臣生分了。」
說罷似乎十分惋惜, 垂眸露出悲涼之意。
茜雪到底年輕,經不住對方這般神色,連忙解釋,「我……心裡著急,崔侍郎是我的老師, 人品清貴, 絕不會做這種事。」
對方點頭,伸手推過來熱茶,「殿下,今天下雨,吃點暖身子吧, 崔侍郎的事並非你和我可以插手,不如靜觀其變。」
茜雪不吭聲,攪著披帛一會兒上一會兒下,顯然還是操心, 琢磨會兒道:「不知今日御史台查得如何,若是能夠找出罪證, 就可以逮住左僕射,那……崔侍郎算得上揭發有功,能不能將功補過,起碼讓他安心養老。」
蘇澤蘭搖頭, 慢悠悠抿口茶, 「定罪恐怕很難, 即便搜出東西也可以說私下往來,或者推給下人,根本不算買官,說不定還會反告崔侍郎故意誣陷,到時更麻煩。」
她一聽就急了,騰地站起來,「這天下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
小殿下這個脾氣,一輩子改不了。
他伸手將她拉過來,繞個圈,坐在自己身邊,端起茶送到嘴邊,哄孩子般:「殿下,你先喝一口,喝完臣再給你仔細講。」
多大的事與他而言也無所謂,只怕她著涼而已。
茜雪輕輕沾了下,挑眼睛問:「供奉有好辦法?」
「我可沒說有辦法,但可以與小殿下講一講。」瞧她喝口茶,總算放下心,「這件事起因很簡單,翰林院長歐陽雲郁狀告歐陽僕射貪贓枉法,才引出來崔侍郎當堂申訴。最後無非兩個結果,搬倒歐陽豐,崔侍郎從輕發落,或者狀告不成立,那麼他與上官雲郁都要遭殃。」
茜雪烏溜溜眼珠一轉,「也就是說,想要大家安穩,歐陽僕射的罪證必需坐實。」
蘇澤蘭抿唇笑:「小殿下聰明。」伸手把對方長衫攏緊,看她漂亮腦袋露在自己衣服上,心裡微微蕩漾,「公主,臣不妨直說,歐陽豐這次必須倒,不只翰林院期盼如此,還有一個舉足輕重之人也要這個結果。」
茜雪不太明白,頓了頓,聽對方繼續問:「公主想想,肅貪到底誰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