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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上巳節男子贈蘭花,女子扔芍藥,互通款曲,賞蘭花聽起來確實別致。
天子垂眸,唇角上揚,「蘇娘子聰慧,朕准了。」四周立刻附和,又是一番嘖嘖讚嘆聲。
皇帝攜蘇雪盼與幾個近臣往水邊去,只留下李白紫在一堆嘈雜的人聲中窩火,「蘇雪盼這個妖精,鬼主意真多,生下來就能妖媚惑主!」
一襲墨綠色腰封系出楚腰纖細,靈蛇髻上金步搖生資,珍珠耳環如水波起伏,落下陰影,盪在繡滿迎春花的粉藍襦裙間,蘇雪盼好似俏麗無雙的精靈,捻著羅裙走在碧綠草叢間。
「陛下,咱們可算出來了,亭子裡悶死人!」
她笑盈盈地說,微垂眼尾捲起笑意,神態鮮活動人,倒有點十七公主的樣子。
棠檀桓瞧著心裡舒服,點頭道:「多虧蘇娘子機靈,猜到朕煩悶,才能得空透透氣。」
對方臉一紅,春風得意,「奴斗膽,不但知道陛下心裡煩,還有別的心思也清楚呢?」
「別的心思——」天子頓了頓,饒有興致地問:「那蘇娘子說說看?」
雪盼餘光瞧了瞧後面的人,偷偷附耳:「奴啊,曉得陛下心裡惦記十七公主——」說罷歪頭一笑,迎著陛下俊朗驚奇的眸子,吐吐舌頭,「因為奴也喜歡公主,一直在找她,這樣難得逍遙的機會,沒有公主多寂寞。」
棠檀桓笑出聲,怨不得姐姐總說蘇雪盼是朵解語花,的確招人喜歡。
「你猜錯啦。」他故意斂起笑容,負手而立在一棵蘭花樹下,慢悠悠道:「朕並沒有想著皇姐,擅自揣測聖心,蘇娘子該受罰!」
蘇雪盼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咬住嘴唇,天子語氣戲謔,她自然不怕,三分羞怯染上臉頰,拜了拜,「奴願意受罰,為了陛下剛才的笑再受罰也值得。」
真是會說話得很,惹得皇帝頻頻抿唇,隨手摘了一枝蘭花,捻在指尖,「那就罰蘇娘子替朕別上這朵蘭花吧。」
金色龍袍加身,身姿如松,年輕天子長了張俊秀無辜的臉,恰如剛從學堂歸來的少年郎。
蘇雪盼垂眸淺笑,心波蕩漾。
渭水邊花團錦簇得繁鬧,時不時傳來喝彩聲,宣紙墨染,迫不及待記下風流佳句,一切卻與十七公主無關。
她仍獨自靠在大樹下,思緒萬千,一會兒尋思今日見到段夫人,段殊竹與蘇供奉明擺著有仇,萬一哪天鬧出來,自己如何護得住他,皇弟若能掌權多好,再不用怕那個樞密院。
過會兒又酸溜溜地想蘇供奉對段夫人是何種感情,該不會舊情未了吧,適才對方身穿綠色圓袍俊美飄逸,簡直沒有天理——她就從沒見過有人能把一套死板的公服穿成那樣好看。
段夫人身上別著蘭花,莫非是蘇供奉給的。
胡思亂想一通,腳踝都不覺得疼了。
冷不防身後有腳步聲,抬眸看矅竺笑嘻嘻地一路走來,還沒等她吱聲,先施禮又掏出盒紫雲膏,「殿下,這是供奉讓奴拿來的,先塗著試一試,公主的馬拴在哪裡,奴去牽過來。」
他如何知道自己腳踝腫了,茜雪不禁詫異,蘇供奉的眼睛未免太尖,可對方剛才明明沒有看過來啊。
她還以為他的心都在段夫人身上,完全忽視自己呢。
茜雪接過紫雲膏,紛亂的心安靜了些,客氣話還要說:「多謝蘇供奉,我的腳傷不重,馬也離得不遠,咱們一起去。」
矅竺連忙伸出手,扶住公主往下遊走。
「你家供奉可是在作詩啊?」茜雪一邊走一邊揶揄著問:「正兒八經的探花郎,想必不會被別人比下去吧?」
對方滿臉自豪,一下打開話匣子,「可不是嘛,供奉做的詩可好啦,什麼風花雪月,落雨停船——唉,奴也記不住,就連國子監祭酒裴大人都夸吶,別人喝了好幾輪,他一次都沒被罰過。」
「那他豈不是可憐——」公主噗嗤笑出來,「這樣火辣辣的太陽曬著,一次好酒都沒機會喝。」
矅竺愣了下,隨即一樂,「公主說的對,這麼一想是挺可憐。」
茜雪捂住嘴,笑得面紗輕搖,眼尾微挑,目光盪到不遠處的溪水邊,人潮湧動,不知供奉坐在哪裡,滿口錦繡的時候,心裡念的又是誰。
她收回視線,不願再想,忍著腳疼加快步伐。
少時,來到自己拴緋櫻的地方,正與矅竺走近,卻見樹後有人的影子,鬼鬼祟祟。
「誰——」茜雪吃驚,厲聲問:「可是要打緋櫻的主意?」
「臣——不敢!」
作者有話說:
你們猜是誰~
第35章 春暖睡鴛鴦(七)
緋色圓袍墜著如意雲紋, 露出一個角,從影影綽綽的樹影下繞出來,抬頭看是位清俊男子, 臉上似女孩般靦腆, 忙不迭作揖,「在下,見過公主。」
茜雪愣了愣,緋色公服可見品級不低,自然不會偷御馬, 語氣也緩和些, 「不知大人是哪位?怎麼在這裡。」
矅竺眼尖,瞅了眼便認出來,正是前幾日上門要給供奉建府的工部侍郎,修楓。
「修大人,真巧啊。」矅竺是個活絡性子, 見對方支支吾吾不吭聲,笑著解圍,「公主,這位是工部侍郎, 大概瞧見緋櫻孤零零被拴在樹下,怕公主出事才來看看吧。」
修侍郎立刻說是, 眉目低垂不敢僭越,「臣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