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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如此引人側目,自然也招來歐陽公子的注意,他趕早來買紙鳶,迎面瞧見兩個妙齡少女,藍裙女子腰軟如柳,體態端麗,坐在皇帝的御馬緋櫻上擦肩而過,清香撲鼻。
歐陽雨霖心裡一驚,他不同與沒見過世面的小民,能如此美麗又公然騎著緋櫻,只能是十七公主。
心裡騰然如進了戰場,鐘鼓齊鳴,想多看一眼又怕冒犯,猶豫再三,只能躲到梧桐樹下,瞧著對方垂在馬尾的裙邊兒,在微塵浮動的空氣中,起起伏伏。
他是見過她的,幾年前的宮中晚宴上,夜已三更,到處充斥著酣歌恆舞,奢靡酒氣,聞得人直犯噁心,歐陽雨霖也不是個擅於左右逢源之人,藉故離開,想到麒麟殿後的西府亭內透氣。
剛踏上九曲長廊,漆黑之間瞧到亭子裡的紅綢燈下立著個纖巧身影,雙丫髻緞帶垂下,蜿蜒如蛇,兩條長長的陰影盪在燈下。
一手執筆,一手拿著撐住細絹的木繃子,旁邊還有梅花顏料瓷盤,聚精會神地畫畫,他不知是誰,正欲離開時卻被對方發現,叫了聲:「前方何人?」
聲音清脆,不疾不徐竟透著股威嚴,他十分好奇,走近作揖,「在下歐陽雨霖,見過這位……娘子。」
小姑娘噗嗤一笑,「我當是誰,原來是歐陽僕射家的公子,來的正好……聽說你通文采,擅丹青,是不是真的啊!」
聽對方語氣輕鬆,他也不再拘謹,答:「略懂一點。」
抬頭瞧女孩長了雙顧盼神飛的眸子,杏仁眼尾拉出一絲狹長,眉間紅痣又增添無限風情,這就讓她有了與這個年紀極不相符的美麗。
歐陽雨霖已過束髮之年,房中剛收了幾個丫鬟,眼光獨到,此乃天人之姿,驚艷不已。
對方一門心思全在筆下,歪頭問:「歐陽公子,我想畫個梨花圖樣做燈,都說月下梨花最美,你可不可以幫我臨摹一副啊?」
直到染著清香的筆遞過來,歐陽雨霖才回過神,忙說:「哦,可以。」
小姑娘嫣然一笑,他又丟了半個魂。
那副月下梨花圖應是這輩子所畫最用心,又最分心之作,完成交給對方,幾個宮女從後走來施禮,他才知道對面人是十七公主。
一眼入魂,經年不散。
可惜公主深入簡出,他再沒機會遇到,即便瞧見也是遠遠驚鴻一瞥,匆匆而過。
如今在街上忽地不期而遇,怎能不讓他神魂飄蕩,歐陽雨霖在樹下站了許久,完全忘記自己要來的初衷。
而前方兩位少女的影子,早就不見蹤跡。
茜雪昨夜一晚上沒睡好,滿腦子都是蘇供奉給了別人的蝴蝶紙鳶,一大早索性叫上杏琳出宮看,長安城不能隨便擺攤,外面的貨十有八九就在西坊,果然一進去就瞧見。
這個蘇供奉——捨不得給就算了,她偏偏要買上一大堆,承香殿裡人手一隻呢!
作者有話說:
所有出場人物後面都有正文,不白寫~
①歡音,苦音,唱戲的腔調。
第25章 暖鶯春日
十七公主回到承香殿,懶洋洋靠在貴妃榻邊,瞧屋內翻飛的流光散在宮女娟黃色裙擺上,發著呆。
杏琳端了碗百合蓮子甜粥,輕輕放在案几上,公主臉色難看,她笑了笑,「殿下,開春降火,喝點粥吧!」
茜雪瞅了瞅,眼帘垂下來,滿臉掃興。
惹得對方抿唇笑,「公主,讓奴猜猜,大概還是為了那隻紙鳶,別怨奴多嘴,咱們也不是探花郎什麼人,吃哪門子飛醋,再說現在頭等大事是和親啊!奴看公主怎麼都忘了。」
小公主往榻上一趴,雙臂交疊接住下巴,哼了聲,「和親這種事也沒辦法,讓我去就去唄。」挑眼瞧了眼杏琳,不服氣地:「誰說我吃醋,至於嘛。」
杏琳抿嘴笑,看破不說破,只用調羹攪了攪甜粥。
五彩小鳥紙鳶還掛在窗邊,隨著飄進來的風撲騰騰盪著,躍躍欲飛,像茜雪的心在飄忽,一上一下,她在吃醋——可能吧,雖然從沒有過不讓蘇供奉娶妻的想法,畢竟若不是被囚禁,對方早就兒女繞膝,可心裡不舒服,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
都怪蘇供奉生得太年輕,一把年紀了也不老,總讓自己誤會沒年長几歲,仔細想想,他們還真是兩代人。
她越尋思越心煩,閉上眼,直接扭過頭去。
午後的興慶殿,蘇澤蘭剛從前朝回來,天氣漸漸暖和,他穿著嚴絲密合的官服渾身冒汗,松松衣領,接過矅竺遞過來的清茶,抿了口,問:「今日可有客人?」
小太監聰明,忙點頭,「在裡間等著大人呢?」
還能是誰,動不動出入宮闈,進自己屋子如逛市場,他點點頭,走進半卷的竹帘子後,不出意外迎上段殊竹笑嘻嘻眸子,手中正擺弄著放在床榻邊的蝴蝶紙鳶,「你做的?看上去不像宮裡的材質。」
蘇澤蘭坐下,隨口回:「前幾日外面買的。」
「也是西坊那邊?最近姝華吵著鬧著要蝴蝶紙鳶,昨天哭到半夜,非說尚書省左僕射家搶了她一個,不依不饒真讓我費心。」
嘴上訓斥,臉上卻帶笑,段殊竹疼女兒,人盡皆知。
蘇澤蘭瞧了瞧紙鳶,「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侄女喜歡,儘管拿走。」
對方點頭,隨手擱到一邊,又放下疊奏疏,打個哈欠,道:「有關和親的摺子已經擬好,南楚這幾□□得緊,邊境屢有試探,你不想讓十七公主和親,左右不過幾個辦法。要麼找人頂替,以假亂真,可惜尚書省有意公主和親,難保不透漏消息,到時鬧得難看。二來就是公主到三清殿修行,但也為時太晚,明擺著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後一個便是公主出嫁,若說早就私下定有婚約,倒不失為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