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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5:21 作者: 春潭硯
    她連忙俯身,笑道:「殿下,不如放到外面雪裡,很快就涼啦。」

    茜雪點頭,「還是你聰明。」

    旁邊的杏琳立刻把寶花鳥獸蓮瓣紋鎏金碗端過來,將滾燙的湯汁倒入,放上碗蓋,又小心挪出去。

    雪下得慢了些,一點點融化在金色花紋間,落在笑盈盈公主的眸子裡,兮雅覺得雪也變得甜了起來,仿佛會笑似地。

    來回折騰兩個時辰,已接近午夜,幸而做好的糖水清亮粘稠,被小心放到鎏金鑲象牙食盒裡,茜雪帶上貼身侍女杏琳與春望,一起走出承香殿。

    一行人緩緩朝不遠處走去,兮雅與翠縷則轉身回麒麟殿。

    瞧著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翠縷早壓不住內心好奇,「姐姐,公主大晚上去哪裡——」

    兮雅笑而不語。

    宮裡待得久的人都知道,十七公主自小有個習慣,適逢佳節便會拿上,來到興慶殿外,至於為何事,做什麼,也不是奴婢們能妄自猜度。

    十七公主素來嬌縱,其母嫻才人得寵卻封號不高,宮裡的老人都說那是由於才人之前嫁過人,但公主生來美麗伶俐,深得先皇喜愛,甚至留下除非公主承認謀反,任何人不得處置的遺詔。

    無異於免死金牌,何況又與陛下從小長大,地位越發不同,別的公主剛過及笄之年,不是嫁人就要和親,唯十七公主一直留在宮中。

    今夜去一趟禁地,又何足掛齒。

    荒涼的興慶殿,在一片煙火喧鬧的除夕之夜比平日還要淒涼,仿若迷霧籠罩的漆黑魅影。

    月光落在守衛的金色鐵甲上,時不時流出點閃光,看上去愈發恐怖。

    今夜負責的守衛長不在,新來小兵靠在雕花欄杆下打哈欠,「咱們後半夜也眯會兒吧,裡面的人反正出不來,就那麼一個,聽說還是個文弱書生。」

    另一個抖抖肩膀,瞧著停下的落雪,回:「是啊,這裡是內宮,就算咱們都撤了,那人也出不來,主要怕有人進去……」

    「進去?誰不要命到這裡來。」那位笑得裂開嘴,黝黑臉上全是年輕的影子,顯出一種獨特的輕浮感,「難道裡面那位還能有親朋好友,誰敢啊,樞密院關進去的人。」

    話音未落,便聽到台階下的動靜。

    腳步很輕,帶著女子獨有的溫柔,讓睏倦的兩個守衛提起精神。

    新來的到底無知者無畏,性子又急,索性向前幾步,呵斥道:「前方何人,可知此乃宮中禁地。」

    杏琳微微一笑,迎上去,「我是承香殿裡的人。」

    夜太深,又剛下過雪,殿前的燈火暗幽幽得晃著,朦朧月色下也看不清模樣,只能瞧見盈盈體態,腰肢輕擺。

    新上任的守衛氣盛,縱使心裡早被一聲嬌軟叫得慌了神,仍要裝出副盛氣凌人的樣子,道:「宮中禁地,不得入內。」

    杏琳不禁愣了下,承香殿裡的人素來身份尊貴,她身為一等宮女,就算是去商討國家命脈的政事廳也無人敢擋,何況一個小小的禁宮守衛,不肖想也知道是個生瓜蛋。

    她也不惱,只怕公主在後面凍著,冷冷一笑,「呦,人常說三日不見,刮目相看,果真不假,這才幾日沒來,我就進不去啦。」

    後面走出來的可是個會察言觀色之人,一把將小兵推到旁邊,服帖道:「見過杏琳姐姐,哎呦,您彆氣,那個剛來的不懂事,想必公主有什麼吩咐——」話音剛落,餘光瞧見後面站了位婷婷玉立的美人,還跟著兩個侍女。

    他不敢抬眼,單是那鵝黃色衣角在餘光里翻轉,也足以驚出渾身冷汗,才想起守衛長吩咐過適逢盛大節日,公主會親自來興慶殿。

    守衛年輕,還以為是說笑,今天可是除夕,陛下在麒麟殿舉辦宴會,公主怎會來這荒蕪之地。

    如今不只見到真人,還衝撞了公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公主贖罪,小人罪該萬死。」

    茜雪揮揮手,沒心情苛責對方,徑直走進去。

    只留侍女春望守在門口。

    落雪覆蓋殘枝,殿內雜草叢生,月色與星光早已不在,杏琳小心翼翼地扶住公主,禁不住嘆氣。

    她自小陪伴公主長大,年歲長一些,無人時對方還會叫聲姐姐,關係極好。

    茜雪聽到身邊人輕嘆,笑著問:「你嘆什麼氣啊?」

    杏琳瞧瞧天空,暗壓壓似要傾塌,抿唇道:「公主,奴婢說句不該講的話,雖說……陛下寵著公主,但興慶殿畢竟屬於皇家禁地,如今公主也大了,再不是小時候可以無所顧忌,總該分清輕重,不能總來。」

    滿臉愁雲,言之憂切,惹得茜雪笑出聲。

    她緊緊拉住對方的手,親昵地:「別的事都可以依姐姐,唯獨這件不行,難道我堂堂一個公主連探望故人的權力都沒有嗎?無論他犯下如何罪行,就算罪孽深重,直接關進大理寺的死牢,我也照樣能見。」

    「可是——公主,蘇供奉他……」

    「他犯下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誅之,是嗎?」茜雪搖搖頭,露出滿臉不屑,「既然如此,為何不定案,只把人無止盡地關起來,我看是根本沒有坐實的證據,都說他謀害仙逝的太后娘娘,想想都不可思議。陛下的母親薛貴妃我小時見過,當年最受父皇寵愛,蘇供奉不過一個小小的翰林學子,如何能夠謀害寵妃,更別提兩人無冤無仇,他莫非得了失心瘋?依我看,就是樞密院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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