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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3:37 作者: 女王不在家
    「這個倒沒什麼,她如今身子恢復得好,至於小娃兒,左右帶一個也是帶,帶兩個也是帶,奶娘嬤嬤都少不了的。」

    「那就好,你看著安排吧。」

    回去大轉子村的事,蕭杏花和兒子媳婦都商量好了,大家自然都是贊同,沒什麼可說的。後來和秀梅商量,秀梅也是想跟著回去,反正一路上有人伺候著,侯府里的大馬車也舒坦得很,並不會有什麼不好。至於夢巧兒那邊,也請了假,可以跟著回去。

    既然事情定下來了,蕭杏花便張羅著回去所帶的各樣物事。現在秀梅還是得好好養身子,她不想讓秀梅勞累了,便讓佩珩幫著打點行李。

    佩珩細心,該給母親嫂嫂準備的,還有小弟弟小侄子的,都一樣不少,事無巨細的全都操心。蕭杏花看在眼裡,自然是鬆了口氣。

    想著雖說生了三個混帳小子,好歹有這麼個貼心閨女,惹人疼。

    這天恰好安南候夫人,薄夫人並王尚書家夫人都過來,她們知道蕭家要回鄉祭祖,怕是過一段才要回來,便特意過來送行的。

    蕭杏花便命人將太后娘娘賞的月餅拿過來分給大家嘗嘗,又準備了一些乾果並桂花酒,幾個夫人在這裡說笑。

    說笑間,自然談起佩珩的婚事來。

    「其實那個霍家,說心裡話,並不太覺得配得上咱佩珩。佩珩論起模樣才識家世,嫁給誰不好。那個霍家娘子,之前我去逛百珍樓時見過,固然是不錯,可是她手底下幾個兒媳婦都進京了。只怕家裡人口多了,難免就事多。」

    薄夫人這是真心心疼佩珩,不免說了實話。

    安南侯夫人點頭;「說得也是,像咱們尋常侯府,自然是有侯府的規矩,底下媳婦也自小是學著規矩長大的,自然是知道分寸深淺。可是她家,我瞧著……就怕佩珩真嫁過去後,難免有些是非。」

    這話可不是說到蕭杏花心裡去了,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好說非不同意,只能嘆道:「不指望她能嫁個什麼好門第提攜娘家,只盼著她以後在婆家日子過得舒坦,別被人欺負了去就好。如今雖說有意,可到底沒訂,若那霍六真得能得個功名,還有佩珩她爹呢,她爹自然也不願意輕易把女兒嫁過去,到時候總要看看他們那邊的意思。」

    說白了,依蕭戰庭的意思,霍六要娶到他閨女,還得過五關斬六將的。這也不是孤零零的女兒家,有父親有兄長的,哪能輕易讓她受委屈。

    眾人紛紛點頭:「說得就是這個理。女孩兒家的終身,可馬虎不得。」

    送走了一行人後,蕭杏花便著人去打聽下霍家上面五個兒子並媳婦的情境,後來那嬤嬤回來一學舌,聽得她倒是心裡沉甸甸的。

    自己家兩個兒媳婦妯娌間好得跟親姐妹似的,那是因為都是共患難過來的,也是兩個兒媳婦脾性好,可是霍家卻未必了,況且還是五個妯娌,想想都頭疼。

    她心裡正沒著沒落的,恰好千堯千雲過來請安,於是把他們著實訓了一番。

    「你們是當哥哥的,無論什麼時候都得把妹妹放在心上,得護著妹妹顧著妹妹,知道不?」

    「額……娘,我們兩個什麼時候對佩珩不好過啊?」蕭千堯想想也莫名,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好好的,怎么娘忽然說起這個?

    誰知道蕭杏花回過頭來,卻是對著旁邊在矮塌上翻身樂呵的胖娃兒道:「還有你這個當弟弟的,也得有出息,給姐姐撐腰,記住了嗎?」

    這下子,蕭千堯和蕭千雲都看呆了……娘,這到底是怎麼了?

    正說著,就聽到底下人來請示,說是後院一個角落的房間裡,供著的牌位如何處置。

    蕭杏花一聽倒是有些納悶:「什麼牌位?」

    要知道以前她是供過蕭戰庭和婆婆的牌位,可是後來蕭戰庭沒死,牌位直接給扔路邊了。至於婆婆的牌位,一路帶著過來,好生供著呢。

    「就是,就是----」嬤嬤有些不知道如何說這件事了。

    她看到了什麼,竟然看到了夫人和兩位公子的牌位!

    蕭杏花看嬤嬤一臉為難,當下也是狐疑,起身就跟著嬤嬤過去:「走,我過去瞧瞧。」

    於是走過去嬤嬤所說院子角落的小房裡,進去一瞧,果然發現三個牌位。

    拿起來仔細看,上面的字約莫是認識的,一個赫然是寫著「亡妻蕭杏花」。

    她頓時腦門子涼颼颼的,不用再看了,另外兩個必然是蕭千堯和蕭千雲的了。

    敢情當年蕭戰庭以為自己沒了,其實是特意做了靈位給自己上香的,只是後來因自己還活著,便命人直接處置了。

    可是府里的下人自然不敢真得把這牌位如何,唯恐有什麼說法,便只好放置在偏僻地方的小角房裡?

    其實想想這事也是好笑,蕭杏花便吩咐嬤嬤:「將這幾個牌位少了就是。」

    一時又去查看牌位之旁,只見還堆積了幾個箱子,一看就是陳年舊箱子,打開來時,卻有小孩兒玩的各樣物事,譬如象棋、竹貓兒、鵓鴿鈴、大扁鼓、棒槌兒等等,也有女人家用的釵子,有銀釵,也有金簪子。

    蕭杏花彎腰蹲在那裡,隨手取了其中一個銀釵,只見上面都有些發烏了,顯見的是不知道多少年頭。

    或許是蕭戰庭剛離開家鄉不久時買的吧,那個時候他還是個窮當兵的,好不容易積攢點錢,巴巴地給自己買個銀的。

    只是這光陰終究將人辜負,世事難料,他沒機會把這銀釵子給她戴上而已。

    她捏著那銀釵摩挲了一番,把它揣到懷裡,又去看那些小玩具兒,有些是市面上能看到的,也有她叫不出名字的,應該都是蕭戰庭以前給孩子們買的吧。

    呆看了良久,她終究嘆了口氣。

    牌位,給孩兒們的玩具,給自己的釵子頭面,這就是陪伴了蕭戰庭十幾年的。

    對這個男人,有過恨有過怨,更有過提防,可是如今,只剩下心疼。

    她這麼呆想了好久,最後命嬤嬤將那些物事都收拾下,頭面什麼的帶到她房裡去,至於給小孩兒們的玩具,正好拿給千翎還有千翎侄子來玩。

    回到屋裡,她對著銅鏡,比量了半響,將那銀釵子給戴上了。

    凝視著銅鏡里那個婦人,只見婦人面若桃花,神態雍容,端得是富貴之相,倒是顯得銀釵子寒酸極了。

    只是遙想當年,在那霧蒙蒙的槐繼山下,猶如避世桃源一般的大轉子村,對於那個貧寒年輕的嬌娘子蕭杏花來說,這麼一個銀釵子,都是渴望而不得的。

    正想著,蕭戰庭進來了。

    他一進來便見到了她頭上那個銀釵子,當下便皺眉:「從哪裡尋來的這個?都舊成這樣了,好好的戴它做什麼。」

    蕭杏花摸了摸那釵子:「可我就喜歡這個,年輕那會子,想得個這個都沒有!」

    蕭戰庭聞言笑了:「這不是什麼都有了嗎,金的玉的,想要什麼都有,哪還稀罕這個。」

    「我就稀罕這個!」她故意這麼說道。

    蕭戰庭揚眉,湊過來:「今日這是怎麼了?」

    她在銅鏡里凝著他:「怎麼也不知道和我說說,這是什麼時候給我買的啊?還有給孩子們買的那些,又是什麼時候買的?竟然藏著不給我們看看。」

    她是有一絲絲惱他的,剛見面那會子,屁都不知道放一個,也不說說離別的那些事,弄得她提心弔膽的。

    早看到這些東西,她怕是早感動得不行了。

    「這個有什麼好說的。」

    蕭戰庭確實是不明白,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這麼多年,他看到什麼合適的,就想著給她和孩子們買,時間長了,也攢了許多,就放在箱子裡,過年過節燒紙上香的時候,給他們念叨念叨。

    後來知道他們還活在人世上,牌位還有那些箱子,都處置在角落裡了。

    「怎麼沒什麼好說的,我要聽,聽你都給我買過什麼,都在哪裡買的!」

    蕭杏花轉身,撲到他懷裡,攀著他的脖子,咬著耳朵,這麼威逼他說。

    八月末的時候,天已經有點涼了,卻還沒開始冷,要說這個時候出門最合適不過了。

    蕭家人打理了十幾個馬車,前前後後浩浩蕩蕩的,出了燕京城,前往家鄉,拜祭那多年前亡故的母親。

    雖說有老弱婦孺的,可是一路上還算平順,兩個小娃兒並不暈車,反而樂顛顛地瞪大眼睛去看外面。看到外面的雀兒啊蟲兒的,還揮舞著小拳頭,嘴裡發出咿呀呀的聲音,倒是逗得婆媳幾個大笑不止。

    如此約莫走了兩個月,在十月的時候,終於到了槐繼山下。

    遠遠地看到那朦朧的大山剪影,蕭杏花當時眼裡就濕了。

    當年走得匆忙,手裡牽著,背上兜著,哪裡還顧得上看這山這水?以至於十幾年的功夫,只能在夢裡,再想想從小看到大的槐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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