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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23:37 作者: 女王不在家
    於是蕭杏花讓熙春將洗腳水端進去,她自己卻是躲在屋檐下不進去。

    這個時候夜色濃重,蕭戰庭屋子裡點著油燈,仿佛還有個小廝伺候著端茶遞水的。

    蕭杏花縮在一處角落,觀察著裡面動靜,只聽得熙春將洗腳水送進去後,仿佛蕭戰庭問了幾句什麼,就讓她出來了。

    她見熙春出來,忙過去問道:「你都和侯爺說了什麼?」

    熙春此時是萬般疑惑,不明白為什麼侯夫人躲在房檐下面愣是不進去,不過她也不敢問,只好老老實實地道:

    「我就說,這是夫人吩咐的洗腳水,讓端過來。侯爺問,夫人呢,我說等下夫人就過來歇息。之後侯爺讓我把洗腳水放在那裡,就讓我出來了。」

    「他沒問你為什麼夫人要來他這屋睡?」

    「沒有啊!」

    蕭杏花點了點頭:「好,那你也趕緊歇去吧。」

    因這驛站簡陋,熙春她們這些下人是五個人擠一處,也怪不容易的。

    「夫人,還有什麼要我伺候的,要不然我站這裡先陪你會兒?」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睡吧,我站在這裡是覺得涼快,想多吹吹風。」

    「好的,夫人。」

    熙春離開後,蕭杏花又縮在屋檐下,她明知道為了自己以後的地位,也為了子女們以後的前程,她早晚要進蕭戰庭屋的,也是早晚要和蕭戰庭同床共枕的,甚至早晚要和蕭戰庭行那夫妻之事的。

    可她就是這麼懦弱膽怯,就是畏畏縮縮,恨不得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蕭戰庭那人,可不是好相與的,當年她蕭杏花,可是受了大罪的!

    她這些年甚至常常想,若不是他早早被征了壯丁,怕是那幾個子女早沒娘了!

    年少時的蕭戰庭,那個時候還叫蕭鐵蛋呢,平日裡上山打獵,下水捉鱉,砍柴種地樣樣精通,便是家裡缺了牛耕地,他是把犁韁繩往肩頭一扛,能直接當頭牛使了。

    他生得體魄健壯,虎背熊腰,真是如山一般的塊頭,又有著曬得黝黑黝黑的壯實肩膀。夜晚在那土炕上,他悶頭苦幹,怎麼都不停歇,她實在捱不過,嘶哭著拿指甲去掐他的肩膀,把指甲都掐斷了。

    這些事蕭杏花想起來,都是血都是淚,滿肚子的苦。

    曾有同村婦人在那裡偷笑,暗地裡說你家鐵蛋生了驢樣大行貨,你這小身板,可是要受用一輩子。她只覺得難堪不已,又覺得自己生來命苦,怎麼偏生趕上這樣一個蕭鐵蛋!當時真恨不得讓她們去趴蕭鐵根那張炕上,也讓她們受受那滋味,方才知道,什麼驢樣大行貨,真是能要了女人家的命!

    那個時候他耕得勤,她一個接一個地懷,外人又說,說鐵蛋好本事,媳婦生了一個又一個,婆婆聽著樂得合不攏嘴,只說犁好地肥,養一窩兒,她暗地裡聽了這話,只覺得瘮人,想著再生下去,這命可就真搭進去了。

    那什麼寶儀公主還要嫁給他呢,這可真是傻透了,也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罷了!蕭鐵蛋這人,穿上袍子戴上帽兒也是個身材凜凜相貌堂堂,好一個高高大大威風八面的男子漢,可是若脫了那袍子,哪個女人見了不得嚇個半死!

    蕭杏花正在這裡暗地嘀咕著,就見蕭戰庭房舍的門被推開了。

    她頓時渾身一僵,抬眼看去。

    出來的是銘安,這人仿佛是蕭戰庭身邊的得力小廝,很是機靈,說話也有模有樣。

    銘安抬眼就看到了蕭杏花,走過來恭敬地拜了拜,笑呵呵地問道:

    「夫人,怎麼不進去說話?」

    「侯爺歇息了嗎?」

    「沒呢,正坐在炕頭看書呢。」

    看書?

    蕭杏花撇了撇嘴,想著他往日在家裡,也不過是些許跟著私塾認幾個字,如今倒是充起了讀書人,這個時候還在做炕頭看書。

    可是你再看書,也是江山易改稟性難易,骨子裡還是那個隗繼山下的糙漢子!

    不過她嘴上自然不敢說,忙笑著道:「既是侯爺在看書,偏巧我也覺得今日月色好,我再在外面站一會兒,你先歇著吧。」

    那銘安不好意思離去,只好作了個揖,又道:「小的還是在這裡陪陪夫人,若是夫人有什麼吩咐,也好說話。」

    「不必!」蕭杏花堅定地道:「這夏天,夜晚短,明早還要趕路呢,你快點歇息吧。」

    銘安聽了,有幾分感動,又見夫人堅持,也怕她是有什麼事,自己在這裡反而不好,便道:「那夫人站一會兒,便快點進去吧,雖是夏日,可到底夜裡涼,小心被風吹著了。」

    一時銘安離去了,蕭杏花站在房舍旁的棗樹下,怔怔地望著那房舍里透出來的一點模糊的光。那點昏暗的光盯得久了,便覺得遙遠起來,漸漸地眼前仿佛出現幻覺,浮現出曾經隗繼山下的一幕幕。

    那個時候她和蕭鐵蛋還沒正式成親圓房呢,她雖然年紀小,可是也長開了。長開後的蕭杏花,芙蓉面冰雪肌,身上嫩得像孫寡婦家做的豆腐,還有那身段出落得該凸的凸該凹的凹,玲瓏有致娉婷裊裊,誰見了不喜歡呢。

    村長家的玉兒哥哥,和蕭杏花素來要好的,不知道哪裡摘來一朵似開不開的杏花兒,粉嬌玉潤的,插在了蕭杏花烏黑的發上,直說蕭杏花比那杏花還美,比那杏花蕊兒還嫩。她覺得玉兒哥哥的話讓人羞澀,總覺得別有深意,可是年輕姑娘家忽然被人這樣夸,也是喜歡,便羞得低下頭。

    玉兒哥哥摟著她,就要親嘴兒。

    她想推拒,可是鬼使神差的,又捨不得推開了。

    玉兒哥哥打小在私塾里讀書,不像蕭戰庭那般只夜晚過去勉強跟著認幾個字,而是正兒八經地讀書作詩,蕭杏花覺得玉兒哥哥是讀書人,和蕭戰庭那泥地里土根子不一樣,況且玉兒哥哥又生得那般清秀,麵皮也是白嫩嫩的。

    她鬼迷心竅,又聽著玉兒哥哥說了那麼多甜蜜話兒,便豁出去了,想和他親。

    誰知道卻恰好被蕭鐵蛋看到了,蕭鐵蛋惱了,先是痛揍了玉兒哥哥一頓,之後氣沖沖地將她拉到了野棗林里,讓她跪在石頭上,扒了粗布裙兒還要拿荊條抽打她。她哭著抱了他腿求,他高高舉起的荊條就沒落下,把個健壯的身子將她的細皮嫩肉籠罩住,然後開始親,開始蹭。他鼓鼓囊囊的腱子肉緊壓著她的柔軟,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粗聲說,從你四歲進我家門,人就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滿村里哪個後生能比得過我,能像我這般疼你。之後他就不顧她的哭求,抱著她去了山坳坳里,埋在雜樹叢和碎石子裡,為所欲為。

    她是從那次後才真切地明白,她是蕭鐵蛋的童養媳,這輩子就是蕭鐵蛋的,早晚要圓房的,逃不掉的。

    正想著,耳邊出現「砰」的一聲,緊接著,眼前那模糊的燈光忽然消失了。

    月牙兒落到了樹梢後,院子裡連一點光亮都沒有,只有角落裡蛐蛐的叫聲。

    蕭杏花望著那黑洞洞的窗戶,想著他滅燈了,他這是上炕睡了嗎?

    那自己呢……

    她猶豫了下,站在這巴掌大的院落里,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退還是進。

    夏風吹過,她衣衫單薄,或許是夜太深,她竟感到一陣涼意,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門推開了。

    蕭戰庭站在了門前台階上。

    第13章

    夜裡看過去,看不清楚臉面神情,只是一道魁梧健壯的影子,就那麼悶不吭聲地立在那裡,沉默地望著蕭杏花。

    蕭杏花嘴巴張開,舌頭動了幾動,愣是沒發出半點聲響。

    想說什麼,其實又覺得可笑。

    他如今是什麼身份,又是怎麼樣的見識,自己呢,不過是徐娘半老罷了,想想自己那粗糙不堪的雙手就知道了。

    曾經隗繼山下的少年夫妻,如今已經是雲泥之別。

    依他的身份,尚公主娶郡主,且都是嬌滴滴的年輕女子,哪裡看得上自己這樣的,女人家到了三十二歲,便是底子再好,也終究老了。

    夫妻二人隔著丈許罷了,可是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

    好半響後,蕭戰庭總算開口了:「打算外面站一夜嗎?」

    聲音低啞沉悶。

    她咬了咬唇,低下頭,忽然有些想哭,可是又不甘心,便拼命把淚水憋下去,儘量讓自己用尋常語氣,笑著說道;「這不是覺得外面涼快麼,想多站一會兒。」

    蕭戰庭盯著她半響,最後轉身進屋,卻是扔下一句:「進屋早點睡吧,明兒還得趕路呢。」

    蕭杏花得了這個台階,忙不迭地進屋去了。

    誰知道剛一走進去,腳底下不知道是個什麼,就那麼一絆,險些摔倒。

    幸虧一雙有力的手穩穩地捉住了她的胳膊。

    「地上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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