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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姜茂松聽出兒子的調侃,笑罵了一句,感慨道:「你媽這些年,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以前是上有老小有小,好容易你們都長大了,孫子都有了,我是不想讓她再去折騰什麼,怕她辛苦挨累,她這個人性子太強,要干她就得干好,干不好她能嘔死。」
「可是,她那個性子,既然非得要干,你們攔不住就好好支持唄。「姜茂松說,「你媽這些年,大概也沒有哪件事是她為了自己想乾的,咱們這一大家子要她操心。現在她這個年齡,為自己過幾天隨性日子,隨她自己喜歡吧。既然她想干,你們一個個的,就多幫著她,不指望她掙錢,全當她有個消遣,有個自己喜歡的事情干。」
平安默默聽完,第二天就去跟田大花說,媽媽,你決定了,我們就支持你。
私下裡他去跟桃子說:「桃子,我開學就走了,我媽那邊,你多幫我看著點兒。」
桃子說:「我知道的,我每天下了班就過去看看。」
田大花她們準備了一陣子,尋了兩間靠近街面的空房子,是其中一個女工親戚家的,她們租下來。
四台縫紉機,一台鎖邊機,一個大些的裁剪工作檯,幾個人鬧著玩似的,就把她們的「小鋪子」辦起來了。
是小鋪子,小作坊,反正田大花最初並沒有把它定義為「廠」。
她帶著幾個提前退休的被服廠女工,有掙錢的野心,但最初主要就是想有個事情做,不要無所事事。
辦起來一看,還挺像樣啊,乾脆,咱給它取個正經點兒的名字,叫「舒心床單廠」吧。
田大花讓人給做了塊牌子,木頭的牌匾,「舒心床單廠」五個大字,她自己拿斗筆,親手揮毫寫的,然後請人家師傅給刻上去。
「看看,就沖大花姐這幾個字,咱們幾個老姐妹也能幹好了。」
幾個女工起了會兒哄,有個女工居然還弄來了一掛鞭炮,不長一串,拉著跑來幫忙的桃子:「我不敢放鞭炮,你幫我點火。」
「我也不敢啊,我沒放過鞭炮。」桃子說。
結果那女工隨便喊了個路過的男青年,幫他們點上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小工廠就這麼開張了。
田大花忙碌一下午,桃子陪著她一起回到家中。
三娃已經放學了,居然沒在大院裡瘋玩,老老實實坐在自己屋裡寫作業呢,田大花一看,嗬,今天可真自覺,暑假作業都是平安看著寫的。平安開學一走,三娃做作業可光想拖延,不夠自覺。
再一看,哦,怪不得呢,姜茂松已經回來了,在廚房呢。
「哎呦,田廠長回來了?」姜茂鬆開著玩笑,問道:「準備得怎麼樣了?哪天開業,我還打算去給你放鞭炮,祝賀祝賀呢。」
「今天開業了,鞭炮放完了,還等你?」田大花頗為得意地笑著,學著姜茂松的口氣說:「哎呦姜大首長,你還會做飯呢。」
「煮點米粥。」姜茂松也頗為得意的樣子,「我不會炒菜,我叫人跑腿買了滷菜,這不是怕等不到田廠長回來親自做飯嗎。」
桃子在一旁十分淡定,日常圍觀未來公婆鬥嘴為樂。
第124章 能耐人
說是床單廠, 其實田大花她們最開始很少做床單,因為布料緊張。
她在被服廠幹了這麼多年的車間主任,好歹也算熟門熟路,布料現在還是計劃管理的購銷物資,她動不動拿著批條跑進料。
床單都是大幅布料,她們自己不能印染,只能裁剪鎖邊和裝飾刺繡, 又不能加太多錢,也就掙不到多少錢。
可是枕套不一樣, 用料少, 適合刺繡,還可以裝飾花邊,手工費相對就多。於是她們乾脆就做枕套,要做床單的顧客,自己先選顏色花樣, 她們可以給定做。
田大花跟幾個女工商量, 她們主要做幾個花色品種, 大紅的,繡上比較喜慶的圖案, 纏枝蓮,石榴花兒,喜事結婚用的;顏色素淡的,貼布繡小鳥小魚,蒼松翠竹, 家庭用。
其實在這年代,花樣也都比較傳統,但是因為是手工做的,顏色也好,跟商場印染的一比,就顯得新穎多了。
她們做出來一些成品,人家國營大商場沒有渠道進去,別看人家自己賣的枕套丑不拉幾,可偏偏看不上她們這樣私人小鋪子生產的。而私人開店擺攤的又很少,也不怎麼熟悉這些渠道。
因此一開始銷路並不怎麼好,都是熟人或者附近居民有知道的過來買。剛走過一段商業蕭索、物資匱乏的歲月,其實老百姓的需求很大很驚人。
可畢竟打不開銷路,田大花覺得她有些想當然了。
聊以自慰的是,銷路少,反正她們產量也很少,賣不完的枕套都在這兒好好的呢,紡織品現在有路子就不愁賣,早晚也賠不了錢,幾個女工們每天說說笑笑,做做縫紉手工活,圖個心情好啊。
桃子這姑娘腦子靈活,先在廠子門口的街邊擺了張小桌子,放上幾個做好的枕套,走過路過的人停下來看一看,哎呀好看,國營商場可沒這個顏色花樣,家裡閨女準備結婚呢,買一對吧。
桃子一看,好賣呀,繼續打開銷路啊。她回家私下裡叫她弟弟,說你看你插隊回來一時也沒安排工作,待業青年一個,你要不拿幾個枕套去大街上擺個地攤,出廠價給你,一對枕套你能掙好幾毛錢呢。
薛母一聽就不樂意了,數落桃子:「你怎麼讓你弟弟去擺地攤賣東西呢,這不是丟人嗎,再說了,萬一把他抓進去,判他個投機倒把罪,你這不是坑你親弟弟嗎。」
桃子真是不明白,擺地攤丟人,待業青年呆在家受窮吃閒飯就很光榮。
她無奈地說:「媽,你說我到底有多壞,我幹嗎要坑自己親弟弟?現在不一樣了,你上街看看,人家私人都能開店當老闆了,擺個地攤怎麼就不行啦?我還不是看弟弟待業在家沒事幹嗎。你既然不同意,不叫他去就是了。」
桃子轉身走開,她弟弟薛新志卻追了上來。這年輕人插隊幾年,等到了知青回城政策才回來,可現在城市就業率低,一直呆在家當待業青年。
薛新志追上來說:「二姐,你別聽媽嘮叨,她那人也就那樣了。你給我貨,我去擺攤,你看我這麼大的人呆在家裡吃閒飯,我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既然公家允許,好歹我掙兩包煙錢。」
「你真敢?」桃子說,「我反倒不敢了,你這要是有個什麼影響,媽還不得埋怨死我呀。」
「二姐,我自己要乾的,行不行?我自己跟她說。」薛新志說,「二姐你不知道,家裡這情況,我一分錢不掙,我帶女朋友遛街壓馬路,五分錢的冰棒都不敢隨便買。再這麼下去我怎麼辦?」
薛新志說干就干,他把各種花色的的枕套掛在胳膊上,跑去街上擺攤,還跑去居民集中的地方兜售。
結果,沒幾天就嘗到甜頭了。
於是幹勁更大,還學會了多種經營,除了主業賣枕套,他還弄了些拉鏈、橡皮筋、紗巾之類的小東西,他把這些東西都掛在胳膊上、手上,拉鏈橡皮筋掛在脖子上,站在街口賣,一看見市場管理的人來了拔腿就能跑路,抓到了要罰款的,一次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