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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她把招工表用加急的掛號信給薛新桃寄了過去。
田大花本來以為這事很簡單,人往高處走,人家知青有招工機會,當地村里和公社總不能硬攔著,畢竟這年頭沒有一定的關係背景,也拿不到招工回城名額,正常來說,拎得清就不該阻攔,簽個字,同意放人,就行了。
結果一個星期後,薛新桃從縣城哭著給田大花打電話,說村里很痛快就給她簽了字,公社革委會的領導卻不肯簽字放人。
「為什麼?他們什麼理由?」
理由現成的啊,都不用找,知青應該紮根農村一輩子,滾一身土,沾兩腳泥,奉獻農村踏實苦幹,怎麼可以走呢。
「阿姨,我沒有錢送禮……阿姨你不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人的,他們看到女知青,就更不會輕易放人,總是變著法子卡……」
田大花敏銳地從這句話里聽出了些別的東西。
她想了想,囑咐薛新桃:「桃子你別著急,你現在先回知青點去,最近幾天哪兒也不要去,不要落單,誰單獨找你也不理他,阿姨會想辦法的。」
她把電話一摔,心說公社革委會主任哎,好大的官。
第117章 悶磚
姜茂松下班回來的時候, 田大花正在切菜,她在剁一顆大白菜, 手起刀落之間,白菜剁成碎碎的餡兒。
再看她那臉色,分明有些氣悶。
「媳婦兒, 晚上弄什麼吃呢?白菜包子?」
「白菜粉絲的蕎麥麵包子。」田大花說著,把刀丟在案板上, 擰眉看他。
「媳婦, 今天怎麼好像不高興啊。」姜茂松問,「小臭蛋又氣人了?」
「那倒沒有,跟劉晉在客廳看電視呢。」田大花忽然問他:「哎,你這人最狡猾了, 你說我要是想給誰扣個說不明白的罪名, 怎麼辦比較好?」
哎呦喂,姜茂松一聽趕緊拉她坐下,語帶調侃地問:「你這是要整誰呀, 誰那麼不開眼, 惹到您老頭上了?」
田大花想了想,一邊拌餡兒包包子,一邊就跟姜茂松把桃子的事情說了。
姜茂松一聽, 嘖了一聲說:「難怪你生氣呢。不過他要只是堅持不簽字放人, 你也抓不到別的把柄啊。」
「這事情還用多說?」田大花說,「薛新桃那小姑娘,你也見過的, 那姑娘雖然年紀不大,看著卻比較有韌性的,沒那麼柔弱嬌氣。她要只是因為不簽字,不會跑去縣城,哭成那樣子給我打電話,很可能是對方提了什麼齷齪的要求。」
姜茂松沒作聲,默認了她的說法。
他所處的層次,有些沒有對外公布的事情,他卻是知道的,比如前不久,某個知青建設兵團才剛發生的,多個女知青舉報,有人因為「破環上山下鄉」的罪名被槍決了。
「現在先把小姑娘弄回來再說吧。」姜茂松說,「不管她能不能成為我們家兒媳婦,那還是老薛的女兒呢,我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管。」
「實在不行,我就去一趟。」田大花發狠。
「哎呦,我說媳婦,這事情你可不能蠻幹啊。」
「在你眼裡我就那麼沒腦子?」田大花嘁了一聲,「我才不會蠻幹呢。再說我就算蠻幹,我也有法子揍得他哭爹喊娘還賴不著我。」
這個,姜茂松絕對相信,自家媳婦有多兇殘,他太清楚了。
「大花,我看眼下這個事情,關鍵不是整人,是解決薛新桃眼下的問題,怎麼讓她順利招工回城。」
「那是自然。平安臨走時託付過我的,我總得把人給他好好的弄回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找個名目先收拾他唄。」田大花說。這年代,別的不說,罪名很多。
姜茂松想了想,就笑笑說:「哪用得著你親自跑那麼遠啊,這麼著,你打算怎麼辦,你聯繫一下劉師長,讓他幫你去辦,別忘了有他在那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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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新桃是認識劉師長的。她和平安來到知青點之後,劉師長就來看過他們,後來劉安生也跑來插隊,劉師長又來過兩回。
薛新桃聽了田大花的話,回到知青點,每天跟其他知青呆在一起,白天跟村民去上工,絕不落單。這天劉師長忽然來找她。
他出門,自然有司機和警衛員跟著。沒進知青點,就是讓警衛員把薛新桃叫了出去。
薛新桃知道劉師長的身份,也知道他和平安家裡的關係,雖然不算熟悉,卻完全是可以信任的人。她跑出去,便看到劉師長站在車邊等她。
劉師長迎頭第一句話就問:「丫頭,打人敢不敢?」
薛新桃看著面前的劉師長,拿不定他要幹什麼,一時沒敢說話。
劉師長就笑笑說:「你田阿姨讓我來找你,她給你的主意。這麼著,你現在就去公社,找那個什麼主任簽字。不要讓其他人在場,只要他說不簽,說什麼混帳話,你書包里裝塊磚,你就給我掏出來,只管往他腦袋上砸,砸完了你就跑,不用怕,我們跟你一起去,我讓警衛員在公社門外等你。」
薛新桃兩隻黑亮的大眼睛看著他,神采閃爍,只考慮了幾秒鐘,這姑娘一甩垂到肩膀的辮子,扭頭進了知青點的屋子。
她很快背著一個黃挎包出來,一言不發,順手從門口土牆扒下來大半截青磚。
幾十分鐘後,薛新桃小鹿一樣飛快地從公社大院裡跑出來,緊張得小臉漲紅,急促喘著氣跟等在門口的警衛員報告:「砸完了。」
「怎麼樣?」
「不知道。」薛新桃說。她突然間一悶磚砸下去,轉臉就跑,哪還管對方怎麼樣啊。
劉師長的車隨後開過來了,他看著薛新桃笑笑,誇了一句:「丫頭行,有你那田阿姨的風采。」
有劉師長本尊在這兒鎮著,這事情,想不鬧出去都難。
那個挨了悶磚的公社革委會主任雖然揣著齷齪心思,可明明還沒有機會幹什麼呢,就被一悶磚砸暈了。
等他頭破血流地爬起來,「意圖強暴」的罪名已經牢牢扣在他身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事情清楚明白啊,人家小姑娘在父親老戰友的陪同下來找他簽字,老戰友礙於身份沒出面,他欺負人家小姑娘獨自一人,提無恥條件耍流氓,小姑娘急了,為了自衛給了他一磚頭,他喊冤說他啥也沒幹,他要沒耍流氓,人家小姑娘能砸他嗎?
此人很快就因為「破壞上山下鄉」被隔離審查,這年代,這種人,有幾個找不出問題的?
於是沒多久,進去了,同時也牽出了另外幾樁骯髒的事情,落了滿腦袋罪名。
十幾天後,這事情結案定論,新上任的革委會主任一個字都沒多說,客客氣氣地,麻麻利利地,趕緊給薛新桃簽字蓋了章,劉師長叫人把小姑娘送上了火車。
薛新桃回城後,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跑來找田大花。
部隊大院,可不允許隨便進去,門口站崗的小戰士說田大花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