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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哎,繼續適應唄。

    「媽媽,你就放心吧。」

    「嗯,我放心。」田大花忽然提醒了一句:「平安啊,桃子是個小姑娘。」

    「對呀,她最小,不過她比那兩個女知青還強點兒,那兩個經常哭。」平安無邪的坦誠,絲毫也不會多想,他說:「媽媽你放心,我已經努力照顧她了,輪到她挑水,我還跟去幫她了。」

    平安同學實在是切身體會了挑水的苦,真怕又瘦又小的薛新桃累倒在半路爬不起來了,只好去幫她。

    平安還好,個子比同齡孩子高一截,薛新桃個子瘦小,水桶都不太能挑起來,剛剛離開地面。

    兩個半大孩子挑著兩大桶水,你挑一段,我挑一段,歇一段再走一段,五六里路啊,回到知青安置點簡直有劫後餘生之感。於是下次輪到他挑水,薛新桃便自覺跑去跟他幫忙了,挑水二人組,咬牙往前走啊。

    誰不知道他是部隊大院出來的孩子呀,平安同學的口頭禪,不能給爸媽丟人。

    田大花又囑咐了一句,鼓勵他:「平安,你好樣的,很多事叫苦哭鼻子一點用沒有,爸媽相信你能儘快適應。」

    依依不捨掛斷電話,遠在西北的平安一邊給郵局櫃檯付電話費,一邊小聲問薛新桃:「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你不給家裡打電話?打給你爸爸的單位,說不定能接到呢。」

    「他當公安經常外頭忙,打去也不一定接到,白浪費電話費。」薛新桃說,「我還是寫信吧。」

    「那隨便你。」平安說,「趕緊的,我們去買點兒飯吃,隨便什麼飯都行,餓死我了。」

    「……你去吃吧,我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平安可不傻,平安猜到薛新桃身上沒有糧票,她家裡條件不算好,人口多大姐還有病,根本沒多餘的糧票寄給她。

    可是平安也不能吃獨食讓她看著啊,於是平安就說:「走吧,要吃一起吃,大不了等你長大掙錢了你多請我。」

    而這邊,田大花放下電話,旁邊側耳傾聽的姜茂松抱著三娃悠悠說道:「小臭蛋,你二哥怕是已經脫層皮嘍。」

    「幸虧這是個兒子,皮實,多吃點苦吧。」田大花說。

    這要是個女兒該多麼擔心……不對,這要是個女兒,她估計壓根就不會讓他去。

    所以田大花無形中對那個小小年紀的薛新桃也多了幾分同情。

    「是不是給他寄點兒糧票和錢?」姜茂松說,「那地方,我聽說農村人一天只吃兩頓飯,平時早一頓晚一頓,只有在大忙時節,才加一頓午飯,晚飯就改吃稀粥。」

    「你以為,福妞和石頭沒給他塞糧票塞錢?只不過沒跟你講罷了。」田大花搖頭慨嘆,知青點過的是集體生活,估計大部分情況下糧食不足,挨餓是難免的了。

    也好,田大花心說,這熊孩子,自己選擇的路,那就要堅持走好。他自己口口聲聲說不能脫離浪潮,不想在家靠爸媽,不想讓同齡人罵他孬種,那就讓他去鍛鍊吧,未嘗不是一種人生經歷。

    他們家的孩子,三年困難時期都沒挨過餓的,現在那小子大概嘗到滋味兒了。

    ☆☆☆☆☆☆☆☆

    福妞的兒子劉晉一歲多,剛剛會走路,長得越發像安亮,一張俊俏的小白臉,抱出去經常有人問男孩女孩。

    隨著上山下鄉,城市也沒那麼鬧騰了,福妞的生活也不必躲在大院了,恢復了相對正常的生活。

    不過她本來帶著個孩子,加上安亮反對,還是沒回去上班。

    學校里複課了,大學不用考,都是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生,原本大街小巷搞運動的學生們,回到了學校里,可也沒幾個人安心上課,運動還是要照樣搞的,關在校園裡搞。

    小劉晉對小弟弟三娃子充滿了好奇,大人玩笑說,小劉晉大概是哥哥們的行列中最不嫌棄三狗子的了。

    三個兒子討人嫌,三狗子生下來就沒得過哥哥們的歡心,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哥哥們給他起了一堆可愛的小外號。

    石頭還好,嫌棄歸嫌棄,好歹維持了大哥的公平態度,平安和明東喜歡叫他「小臭蛋」,明南的稱呼比較特別,叫他「小胖豬」,估計等三狗子長大了,兄弟們之間恐怕要有一場關於外號暱稱的多方戰爭。

    可是小劉晉卻喜歡他,這倆才是同齡的小夥伴。大約對於剛會走路、牙牙學語的小劉晉來說,小弟弟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玩具,會哭會鬧還會笑,笑起來咯咯咯,比別的玩具好玩多了。

    「娃娃,娃娃。」小劉晉把一塊沾滿口水的餅乾從嘴裡掏出來,舉著小手想送給小弟弟吃。

    「他不能吃,他還沒長牙呢。」福妞把三娃抱在腿上,小劉晉就踮起腳尖,伸頭看看小弟弟光溜溜的牙板,又把餅乾塞回自己嘴裡。

    平安插隊走後,家裡又少了個每天嘻嘻哈哈的熊孩子,田大花最常見的狀態,大概就是跟福妞姑嫂倆坐在一起看孩子,有時候還加上劉嫂子。

    劉嫂子是個閒不住的,收拾完了家務,澆完了大院裡的菜,端個針線簸籮來跟她們姑嫂倆會和,坐那兒一邊給小劉晉做鞋子,一邊嘮叨家常。

    今天的話題是「大西北」。

    當然,在劉嫂子眼裡,大西北是個好地方,誰不說俺家鄉好。她解放前在西北老家長期務農,對農民的生活早已經習慣了,以至於後來被劉師長接到這兒來,進了城,還老大的不習慣,覺得自己整天閒得慌。

    不過劉嫂子還是挺心疼平安的,她說,她從小干慣了農活不覺得怎樣,可平安這樣半大孩子,從小爸媽疼愛著在城裡長大,不光是幹活累不累,環境也苦,去了肯定得脫層皮。

    田大花給她使眼色,用目光示意她:你可別說了,你看看福妞心疼的那個樣兒吧。

    田大花自己不心疼嗎?心疼。可是她那樣的性情,覺得不管多苦多難,反正都選擇去了,反正躲不開,坦然面對就是了,別人家的孩子可以,她的兒子就完全可以。

    她笑著說:「沒什麼,他自己選的,小孩子吃點苦也不算壞事。」

    福妞在一旁聽著,默默沒作聲,結果她回到家,就悄悄給平安寄了兩瓶麥乳精去,還一同寄去了一摞書,寫信千叮嚀萬囑咐,說平安你缺啥少啥,你寫信給姑姑。

    然而幾個月後,平安就已經完全適應了,苦,累,可是不能逃避不能裝慫,只有去適應,有時候自己也後悔,你說他呆在家裡,呆在大院裡,整天看書閒閒的寫字不好嗎。

    可是,這不符合平安的性子,他爸,他哥,都是響噹噹的漢子,都是軍人,他媽媽更是個了不起的女人,他不能靠著家裡躲起來當溫室花朵。

    然後平安還寫信跟大哥和小姑姑說,你們不要再給我寄錢寄東西啦,知青點過集體生活,我都不好意思了。

    劉嫂子還嘀咕著心疼平安,可是一轉眼,到了暑假,劉安生初中也畢了業,面臨著跟平安一樣的情況,在家遊手好閒,或者下鄉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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