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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這座山頭我走過可不只一次。」田大花笑,「前邊就快到了。」
她這一路一直往前走,都沒停留,目的地似乎非常明確,姜茂松想到她說來拿東西,正在好奇會是些什麼東西,田大花爬上一處怪石嶙峋的山坡,在一處山崖邊停住了。
田大花輕車熟路找到山崖邊的那棵野板栗樹,姜茂松正想問她要做什麼,田大花已經靈巧地爬了上去。
姜茂松抬頭看去,深山樹木又高又直,只看到她嬌小的身體攀著樹枝很快爬上去了,這棵樹枝椏上一串串的,掛的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姜茂松很快便知道那是什麼了,田大花爬上樹梢,伸手摘了一串東西,沖他揚了揚。
「接著。」
她把東西拋下來,姜茂松伸手準確接住,接到手裡一看,居然是一隻快要風乾的野雞,光雞,毛都拔了的。冬日裡連凍帶風乾,硬邦邦的,姜茂松眯了下眼睛,把那風雞放到旁邊平整的石頭上,田大花已經又丟下來一隻。
她在樹上拋,摘果子似的,姜茂松就在樹下接,開始拋下來的都是野雞,後面拋下來的,居然還有凍得硬邦邦的羊肉,還帶著皮毛,一條羊腿或者一片羊肋,割成幾斤重的一塊,羊肉似乎剛掛上去沒兩天,剛開始晾到半干,肉相對還新鮮,處理得很是馬虎。
姜茂松看著一大堆風雞和風的半乾的羊肉,心裡說不清該作何感想。
他仰起頭,看著她摘光了,抱著樹幹靈活地滑下來,落地站穩之後,沖他得意地一笑說:「這些,省著點兒,總該夠家裡吃幾個月葷菜的,不然有錢都買不到肉,孩子受虧。」
想想他們家,即便放在城裡,也屬於收入高一些,糧油供應量都屬於多的、日子相對好一些的家庭,真的還沒到挨餓斷糧的地步。
可是她,一早就敏感地察覺到了,就開始積攢糧食,現在又弄了這麼一堆風乾雞和羊肉,她似乎,什麼事情都喜歡未雨綢繆,喜歡更多的保障。
姜茂松很想說,他一個大男人,是不是特別沒用?是不是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這麼多年來都是媳婦養活一家人,讓她一個人在這深山密林謀求一份更踏實安心的生活保障。
姜茂松滿腹思緒卻無從表達,田大花掏出一個挺大的布口袋,姜茂松就把那些風乾雞和羊肉都裝進去,一轉身,田大花已經去不遠處一處水潭邊上洗手。
姜茂松走過去,看著她拿石頭砸開冰面,伸手撩起冰冷的潭水洗了洗,姜茂松也蹲下來洗了兩把,挨著她在潭邊坐下。
「冷不冷?」
「不冷。」田大花甩著手上的水。姜茂松也甩著手,甩了兩下,順手在衣襟上了擦了下,便伸手抓住她的手,兩手給她揉搓。搓了幾下,放在自己手裡捂熱。
「凍死了。」他說,「這麼一沾冰水,可真冷。」
「還行。」田大花說,「歇一歇咱們就往回走,走起來就渾身熱乎,趕緊回去,近了我也不敢掛,怕有人到的地方發現了,咱們儘快回去,別再讓奶奶他們擔心了。」
「你這樣掛在這兒,不怕下雨下雪?」
「老天濕老天曬,山里冬天乾冷乾冷,風乾東西很快的。不然我拿回家晾曬怕人看見,每天都不敢早回去。」
兩人在潭邊並肩坐著,姜茂松甚至都沒問她怎麼打的這些獵物,反正他對自家媳婦的各種技能早就接受良好了,有一顆十分強健的心臟。
正當中午十分,陽光透過頭頂密密的的樹枝樹丫投射下來,斑斑駁駁的一片片,田大花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掏出兩塊金黃噴香的玉米餅,很好心地遞給姜茂松一塊。
姜茂松接過來,咬了一口,這玉米餅從她兜里掏出來,還帶著些體溫,沒那麼硬。
他拿胳膊碰碰她,笑道:「你說這地方這麼清靜,等咱們老了,索性就進山蓋一個屋子,來養老,古代不是講嗎,歸隱山林,田園之樂。」
「沒有路也沒有足夠的水源,你怎麼在這兒蓋房子生活?冬天裡一下雪,大雪封山,你門都沒法出,等著餓死吧。」 田大花很煞風景地說。
她忽然眨眨眼睛,指著腳邊的水潭說:「你知道嗎,這山里水源少,這個水潭一準經常有很多活物來喝水,說不定什麼東西就讓我們碰上了,熊瞎子冬天都不出來了,可是野狼很多。」
「野狼來了就打唄。以前小時候在村里時,山上常見野狼。」姜茂松回憶,「後山村老獵戶打過一隻很大的,說是頭狼。」
「我也見過,以前你還沒回來時,我在山裡跟野狼群遇見過。」田大花說,「其實山裡的活物它都會守著自己的地盤,你不去冒犯它,它也不會輕易攻擊你。這深山老林里的野狼,熊瞎子,有時還有花豹,它們很可能從來沒見過人,看見人恐怕還當什麼可怕的東西。你別怕它,越怕它越攻擊你。你就鎮定地站在那兒別怕它,它衡量完了不想惹你,自己就走了。」
「誰敢跟狼群對峙。」姜茂松說,「換了我肯定趕緊跑。」
姜茂松聽著她漫不經心地閒聊口氣,心裡忽然一陣抽痛,他不在家,她一個年輕的女人,竟然曾經獨自面對一狼群……還這麼一副不當回事的口氣。
姜茂松伸手擁著她的肩膀,往自己懷裡摟,嘴裡說:「大花,那些日子都過去了,我絕不會再讓你獨自面對那些,我們往後,一輩子好好的,等七老八十、老頭老太太的時候,只要你敢,我也照樣陪你進山里來,好不好?」
他說的動情,心裡想像著白頭偕老,顫巍巍相扶相持,哪知道自家的媳婦似乎不不解風情,竟然笑著說:「那可不好,我怕老,總覺得老了就要沒力量沒本事了,一定很無力,很無奈。」
「走吧。」她說著站起身來,隨手一指對面的巨大山石說,「那邊好像真有兩隻野狼,估計它來喝水,我們擠占人家地盤了,我們走吧。」
姜茂松抬頭望過去,一邊就本能地把手摸到配槍,可什麼也沒看見,尋思著這進了山林就滿身野性的女人不是故意嚇他吧?可田大花已經去拎起那麼大一口袋肉,招呼他往回走了。
「我來背吧。」姜茂松堅持把口袋要過來,背在肩頭跟她一起下山。明知道她背著個口袋輕而易舉,可他一個大男人,看著自家媳婦背個口袋,自己空著手輕省,那像什麼話。
返程路上,倒也一路順利,沒碰上什麼棘手的活物。遠處跑過兩隻野山羊,離得遠田大花甚至都沒有打的興致,林間飛過一群披紅掛綠的野雞。
然後姜茂松便眼睜睜自家媳婦手一揚,似乎是幾顆碎石撒出去,就打到了一隻野雞,撲撲楞楞掙扎著飛出一段距離,被田大花跑過去捉住了。
關鍵是,要眼疾手快。
「哈,送上門來了,順便帶一隻新鮮的,過年時候燉干蘑菇。」
姜茂松:……媳婦好兇殘……
下午他們果然在黃昏前下了山。可是因為背著個大口袋,怕進村有人看了問起,兩人便又只好在村西的小山坡林間坐下休息,說話聊天,直到天黑下來才回到家中。不過田大花早晨已經跟姚青竹打過招呼了,說會晚回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