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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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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下班的路上,田大花撿到幾張傳單。劉嫂子是真不識字,不認得是什麼,田大花撿到手裡看了看,就叫劉嫂子:

    「嫂子,咱們把這些紙都撿起來,拿回去。」

    畢竟是軍屬,覺悟和警惕性都還有的,劉嫂子心裡就有了點數,趕緊跟田大花把散落在路上的傳單都撿了起來。

    田大花回到家裡,就隨手丟在姜茂松的書桌上。姜茂松回來看見了,罵了一句娘,說這些敵特怎麼還不死心,問她在哪兒撿的,就把那些傳單拿走了。

    當天晚上的「臥談會」,姜茂松問她:「大花,我今天看你寫字,寫的挺好。那個傳單上的字你也都認識嗎?」

    「差不多都認識。」

    姜茂松靜了一會兒,黑暗中問道:「大花,你……有沒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嗎?我記得,你剛嫁過來的時候跟我說過,從小沒上過學,不識字。」

    「是沒上過學啊。」田大花說,「都跟你說了,識字班學的,小石頭和福妞也教我。」

    「識字班能教會那麼多字?」

    姜茂松心裡有數,村里那種識字班,能達到脫盲的程度都很不容易,也不是短短几個月能做到的。他判斷著,一般常用字田大花看來都是認識的。

    「我記性好。」田大花理所當然地說,「只要有人教過我就能記住,不信你試試,記不住,那是你自己笨。石頭和福妞都上小學了,我也該小學文化了,等兩個小孩上了中學,我說不定就中學文化了。」

    姜茂松就又老半天接不上話來。

    有些事情,他一直困惑的,田大花力氣大,到底大到什麼程度,姜茂松也沒見過,他自己想到的解釋,就是田大花從小出身種田打獵的農家,嫁過來也是長期干農活,本來也不是那種嬌弱無力的女子,如果再天生力氣大些,也都是正常了。

    可文化和寫字這個事情……也許,就只能說她天生聰明,過目不忘了。

    姜茂松自己又不傻,可是很多事情,他沒理由,沒必要,也沒立場去懷疑,也就下意識地不去深究,她總是給他一些出其不意的驚奇,可不管怎樣,她是自己娶回來的妻子,是小石頭的媽媽,說什麼都變不了。

    姜茂松黑暗中看著大床的方向,忽然說:「大花,往後晚上有空,我陪你讀一會兒書吧,你不是記性好嗎,我讀給你聽,教你識字學文化。」

    姜茂松一邊說著,一邊想像著,寧靜的夜晚,兩人在書桌前讀書認字,偶爾討論幾句,相視一笑……那該是多麼溫馨美好的一副畫面。

    殊不知田大花卻在心裡罵他:

    你教我讀書,臉呢?

    第二天晚上,姜茂松給福妞和小石頭檢查完功課,讓倆小孩去洗漱睡了,還真拿了一本書出來,自己端了兩個凳子放在書桌前,叫田大花過來跟他讀書。

    對此田大花是真不願意。她上識字班,就是個幌子,只不過是給自己找個能認字的理由罷了,識字班都是婦女,人多,還有趣些,誰想每天晚上跟著他學文化呀。

    她瞥了一眼,姜茂鬆手里挑的那本書叫做《故事新編》,作者叫魯迅。田大花琢磨著,難道拿她當小孩,想給她講故事?心裡正想著要不要搭理他,東屋裡福妞跑過來對姜茂松說,奶奶叫他。

    姜茂松於是站起來出去了,田大花鬆了一口氣,趁他不在,趕緊脫掉衣服爬上床睡覺。

    第31章 試探

    姜守良住院時, 奶奶幾乎每天跑去醫院呆著, 陪著老兒子養病。她那時剛搬進城裡, 真有些不習慣。

    村里最不缺人說話聊天,一堆小腳老太太倚牆根或者坐在大樹下聊天, 是鄉村日常畫面, 可進了城,大院裡連個年紀大些的老太太都沒有,就她一個,整個大院的人都得管她叫奶奶。

    所以前段時間,老奶奶吃了早飯, 就跟著送飯的田大花一起去醫院,一呆一整天, 陪著姜守良養病, 午飯都讓田大花送到醫院吃。

    姜守良出院回來家,奶奶也就跟著呆在家裡,每天慣常是一早一晚,挪著小腳,搖著蒲扇,就在大院裡溜達散步, 姜守良要康復鍛鍊, 每天要散步走路,也就慣常跟在奶奶身後陪著。

    現在姜守良康復上班了,田大花也上班了,老奶奶每天就空閒下來了。好在老奶奶也適應了城裡的生活, 在家裡就喜歡聽廣播,聽廣播的時候還琢磨:你說這小盒子,沒頭沒腦的,到底怎麼說話的?

    除此以外,就每天拄著拐杖,挪著小腳,在大院裡散步溜達,看著一幫子小戰士唱著歌兒掃地、澆花壇里那些菜,或者挪著小腳,出了大院去外頭散散,跟路口小雜貨店的老太太一聊一下午。

    田大花總說,奶奶人老成精了。果然,老奶奶呆在家裡,沒隔幾天,就看出點蹊蹺來了。

    晚上臨睡前,奶奶把姜茂松叫過去了。

    「奶奶,您叫我?」

    奶奶看樣子剛洗完腳,姜茂松很自然地蹲下來,拿了擦腳布幫奶奶擦腳,又扶著老人家到床上去。

    「茂松啊,你個笨孫子。」奶奶躺靠在床頭,張口就來了這麼一句。

    姜茂松摸不著頭腦地一愣,奶奶繼續數落道:「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連自家媳婦都哄不好,我還盼著能有個重孫女呢。」

    姜茂松頓時就想到了床底下藏的東西。他目光忍不住往旁邊飄忽,卻佯作鎮定地笑著說:「奶奶,您說什麼呢,重孫女哪能是一下子就有的。」

    「我看也是!」奶奶繃著臉,十分不滿地瞪了姜茂松一眼,「你老實跟我說,你和大花,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知道大花脾氣倔,你自己作的你活該。原先我就不說了,可現在,她搬過來都好幾個月了,你們兩個……」奶奶沉默了一下說:「不說大花,你自己怎麼回事!茂松啊,你跟我說實話,你要是真就那麼不喜歡大花,你給我把話說明白了。」

    「奶奶,我……」姜茂松被奶奶一瞪,頓時噎住,滿心無奈,他……合著奶奶的意思是以為,分床也有他自己的意思?

    「奶奶,」姜茂松半天不知該怎麼說,期期艾艾半天,心裡發虛,臉皮子發燙。

    這事情本來就「不足為外人道也」,叫他怎麼說?尤其他一個大男人,不上了媳婦的床,這事本來就羞於啟齒,男人的某種心理,死都不肯跟別人承認的,現在奶奶卻怪他說,你是不是真不喜歡你媳婦?

    想想也是,你一個大男人,媳婦跟你一個屋住著,每天就在你跟前兒,女人嘛,要不是你當男人的不積極,不主動,怎麼會爬不上媳婦的床?

    「原先吧,你生死不明這些年,我全當大花守寡,我心疼她,我當孫女看著她,好容易你回來了,你看看你,兩口子弄成這個樣子。」奶奶頓了頓,加重了口氣說:「茂松,你給我說明白。我現在也想開了,你倆要是真過不到一塊兒去,我不能叫大花一輩子守活寡!」

    「奶奶,我……」姜茂鬆氣急地鼻子裡嘆了一下,無奈了半天,硬著頭皮說:「奶奶,我求求您了,這事情,您能不能別摻和了。我跟大花,我們……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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