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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5:06:13 作者: 麻辣香橙
姜根保也是沒別的辦法了,六嬸一支持,姜根保就勸吳翠芬說:
「翠芬,丫頭總是我親生的女兒,我帶她進了城,幫著照顧幾年小弟弟,我就給她在城裡安排個工作,將來在城裡找個婆家,總比她留在鄉下好吧。丫頭是你生的,你還不是盼望著她將來過得好?她過得好了,將來也能多照顧你。」
吳翠芬看著哭得眼淚汪汪的姜丫頭,想著女兒能有個好前程,就這麼被說服了。
其實她不答應又能怎樣?不答應,這事情恐怕還是一樣的結果。於是姜丫頭就這么小包袱一拎,被姜根保帶到了城裡。
田大花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還是聽福妞說的,福妞放了學,背著書包咕咚咕咚跑進來,跟她說她剛才看見姜丫頭了。
小石頭隨後也跑進來,邊跑邊喊:「媽媽,我看見姜丫頭了,她在水龍頭那兒洗尿布。」
田大花前後一琢磨,也就猜到了個大概,六嬸不肯來伺候人,總不能叫吳翠芬來,可不就是姜丫頭來了嗎。
於是田大花往炒菜的鍋里倒了一點醬油,轉頭對福妞說:「福妞,往後她進了這大院,你離她遠點兒,別搭理她,可也不許怕她,她要再敢整什麼么蛾子,你回來告訴我。」然後又囑咐小石頭:「石頭,看著點小姑姑,別被人欺負了。」
「她不敢。」小石頭挺起小胸脯。
田大花不知道,這個姜丫頭到底是自己想來的,還是被家裡安排來的。不過很快她也就知道了,這個姜丫頭,表現得太心甘情願了,尿布都仔細擦上肥皂,漂洗得乾乾淨淨。
姜丫頭來了大院以後,見誰都怯生生的,怯生生地微笑打招呼,也不多說話,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打掃衛生的時候,她只要有空,就會把姜根保家那一排整條路都掃乾淨,好幾次搶了那幫小戰士的活兒。一時之間,大院裡的住戶們對這個小姑娘印象還挺好的。
謝白玲也表現得「母慈女孝」,姜丫頭剛來,就給姜丫頭添置了一身新衣服,把她打扮得很像樣兒,對姜丫頭說話總是和顏悅色的,逮著機會還會跟人猛夸,夸姜丫頭勤快、懂事、很乖巧。吃飯的時候,當著姜根保的面,姜丫頭低頭吃飯,謝白玲就一個勁兒給她夾菜,叫她多吃點兒,飯桌上一片和睦,看得姜根保非常欣慰。
但有一條,只要看見田大花,姜丫頭就會本能地瑟縮一下,一準很快躲開。一個大院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田大花吃過晚飯一出門,姜丫頭端著個笊籬從對面走來,抬頭一見田大花,頭一低,腳步硬生生就拐了個彎兒。
田大花每次看見她小老鼠一樣地瑟縮著溜了,心裡都很滿意。
「這個丫頭,還挺勤快的,幹活很仔細。」劉嫂子跟田大花閒聊,「小丫頭也挺可憐的,被叫來伺候後娘。」
田大花笑笑,也沒多說,日久見人心,劉嫂子這樣一個人,男人當兵打仗,倆兒子她自己養到十幾歲,可不是個眼睛昏花的。
那陣子張二柱帶著他排里的戰士像是有什麼任務,一連多少天都沒來,這天他回來了,一大早興沖沖扛著掃帚來掃地,到了一看,有一個小丫頭正在掃呢,真乾淨,真勤快。
張二柱扛著個掃帚跑過去,正打算夸幾句,一看,嗬,老熟人呀,再看看已經掃乾淨的一條走道,張二柱臭著個臉盯了她一眼,扛著掃帚扭頭就走了。
「哎,排長,你幹啥呀,怎麼走了?」同來的小戰士追上他,納悶地問:「排長,不就是來晚了,沒掃上地嗎,明天咱早點來就是了,你看你,幹啥沖人家小姑娘臭著個臉。」
「你知道啥呀你!」張二柱跺腳,當時這個小兵蛋子沒在現場,張二柱說:「啥也不知道就別瞎喊。」
有一回,劉嫂子跟田大花坐在院裡擇菜,瞧見姜丫頭遠遠走過去,劉嫂子忽然說:「妹子,你這人太厚道了,也不跟我說,你說這小姑娘,小小年紀怎麼不厚道呢,看著老老實實的,心眼兒不正可就糟了。」
田大花一聽,知道她一準是聽說了當初土匪的事情,就笑著說:「大嫂,誰告訴你的?張二柱?」
「那倒不是。」劉嫂子說,「我還納悶呢,怎麼這陣子張二柱回來,看見人家小姑娘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一問,他班裡的一個小戰士就跟我說了,說誰叫她差點害死我們嫂子和福妞,人家好幾個戰士可都在當場看著呢。」
劉嫂子放下手裡的菜,看著田大花嘖了一聲:「妹子,可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膽量,還敢跟土匪斗,換給我,一準慌了。」
「換了你,嫂子你也照樣斗,那不是抓的自家孩子嗎。」田大花笑著說,「事情都過去了,不過那姜丫頭,我反正是厭惡她。」
「這個姜根保,也不知怎麼教孩子的,孩子管教不好,自己的家事也管不好。」劉嫂子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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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丫頭來到大院以後,田大花專門囑咐福妞,離她遠點兒,不搭理她。福妞年紀小,她怕姜丫頭因為上次的事心裡懷恨,再給福妞使壞。
小石頭她倒還放心些,小石頭這孩子有其母之風啊,在同齡孩子裡頭很少挨欺負。
因此明明是姑侄,田大花倒經常囑咐小石頭護著小姑姑。
結果這天放學回來,福妞和小石頭手拉著手,背著書包回來了,田大花就叫他們自己進屋去做功課,一轉頭,她忽然發現小石頭身上有點不對勁。
「你們兩個,站住。」
田大花叫住倆小孩,慢條斯理圍著他們轉了一圈,看著小石頭問:「石頭,你這衣服怎麼回事?」
「啊,沒怎麼回事啊。」
小石頭拍拍衣襟,挺挺小胸脯,小臉上倒是挺淡定的。要不是他那左半邊肩膀下邊,白色的衣服分明印著一個泥印子,後胳膊肘也蹭了一大片髒,田大花還真信了。她仔細看了看那泥印子,確定應該是個鞋底印兒,再仔細找找,褲子上又找到一個,同樣的鞋印。
欺負她兒子?
田大花一言不發地走出門,去院子裡折了一根樹枝,把樹枝上的葉子一手捋掉,還拿在手裡試了試,確定不會尖銳不會扎人,便拿著樹枝回到屋裡。小石頭一看媽媽手裡的樹枝,頓時站直了三分。
「膽子肥了是吧,敢跟我撒謊?快說,怎麼回事兒?」
「媽。」小石頭斯斯艾艾叫了一聲,「真沒打架,我自己調皮摔了一下。」
打架?自己都說出來了,還敢不承認,小孩哄大人。田大花手一揚,樹枝就抽到屁股上了,發出啪的一聲。
小石頭還沒哭,旁邊福妞卻急了。
「大嫂,你別打石頭,我們……我們不能說。」
「嗬?」田大花氣得笑了,笑著說,「我還以為就是小石頭在學校調皮打架呢,原來還有你的事兒,福妞你說,你不說,我連你一塊兒打。」
田大花其實沒那麼在意小孩子打架,男孩子,打打鬧鬧也沒什麼,摔打摔打才皮實,可這麼點兒的孩子,就敢瞞著大人了?欠管教。田大花決定,不能慣他撒謊的毛病。